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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农咳得撕心裂肺,浑浊的老泪混着污物横流,却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颤抖地伸出枯瘦的手,死死抓住了陈锋那只托着他后背的、沾着泥污的蟒袍袖口,如同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他的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是劫后余生的恐惧,更是对眼前这“贵人”刻入骨髓的感激。
就在这时,那商队胖子仿佛被这死而复生的奇迹注入了最后一丝力气,竟挣扎着爬了过来。他脸色依旧青黑,但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和激动。他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绣着金线的锦缎钱袋,双手高高捧起,举过头顶,声音嘶哑颤抖如同泣血:“王…王爷…救命大恩…小人…小人周福全…倾家荡产…愿献上所有…求王爷救救…救救我们…”钱袋口散开,露出里面黄澄澄的金锭和莹润的珍珠,在死气沉沉的野人坡下,闪烁着刺眼而诱惑的光芒。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那袋价值不菲的财物上,又齐刷刷转向陈锋。流民眼中是卑微的祈求,商队幸存者则是绝望中的最后希望。千金买命,在这瘴疠横行的岭南,本是天经地义。
陈锋缓缓抬眼,目光掠过那捧到眼前的金珠,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他依旧半跪在泥泞中,扶着老农的手稳如磐石。在无数道屏息的注视下,他伸出那只刚刚抠出毒泥、指缝间还残留着污渍的手,探向钱袋。
周福全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然而,陈锋的手指并未触及那些金锭珍珠,只是在钱袋边缘轻轻捻起一枚最不起眼的、边缘甚至有些磨损的开元通宝铜钱。
他捏着那枚小小的、沾着泥土的铜钱,缓缓举起。西斜的日光终于刺破了厚重的云层,熔金般的光辉泼洒下来,恰好笼罩在他身上。那身华贵却已污秽不堪的暗金蟒袍,在夕阳下折射出奇异的光晕;他脸上、手上沾染的污泥,此刻竟如同浴血奋战的勋章。
陈锋的目光扫过眼前一张张或惊愕、或茫然、或卑微、或绝望的脸,声音不高,却如同沉钟,清晰地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灵魂震颤的力量:
“岭南王治下,人命——岂是金银可量?”
风,似乎在这一刻重新开始流动,卷起野人坡上枯败的草叶。
那枚小小的铜钱,在陈锋指间折射着夕阳,微弱却无比执拗的光芒。这光芒落入坡下每一个人的眼中,却像投入深潭的火种,瞬间点燃了某种沉寂已久的东西。
“王爷…”老卒中年纪最长、脸上疤痕纵横的李大牙,猛地单膝跪地,花白的头颅深深垂下,干涩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老卒…替岭南的兄弟们,谢王爷救命之恩!”他身后,所有跟来的玄甲军士,无论新兵老卒,齐刷刷单膝点地,甲叶摩擦发出铿锵的声响!这一次,他们低垂的头颅下,眼神里涌动的不再仅仅是敬畏,而是滚烫的、近乎灼热的认同!为这样的主上效死,值!
“王爷慈悲!”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率先哭喊出声,扑倒在地。如同推倒了第一块骨牌,几十名幸存的流民和商队成员,无论中毒深浅,只要能动的,全都挣扎着跪伏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对眼前这“神迹”的敬畏,化作汹涌的洪流,冲垮了他们所有的矜持与顾虑。
“谢王爷活命大恩!” “岭南王万岁!” 混乱却发自肺腑的呼喊汇聚成声浪,在野人坡下回荡,惊起远处林间一群寒鸦,扑棱棱飞向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天际。
陈锋缓缓起身。蟒袍下摆浸透了泥水,沉甸甸地垂着。他脸上、手上的污迹未干,在夕阳熔金的光线下却显得格外深沉厚重。他没有看那些跪伏的身影,目光投向坡顶那片被落日余晖勾勒出狰狞轮廓的枯木林,那里,是瘴气最易滋生的地方。
“王镇。”陈锋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静,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末将在!”王镇上前一步,抱拳躬身,姿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恭谨,眼神深处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以本王名义,传令岭南各州府。”陈锋的声音不高,却如同磐石投入静水,激起层层扩散的涟漪,清晰地传入坡上坡下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人心中,“即日起,于岭南各险要隘口、瘴疠频发之地,设立‘避瘴亭’!亭内常备清水、艾草、雄黄及简易解毒丸散!所需人力、物资,由岭南王府库统一支应!各州县守令督办,懈怠者,严惩不贷!”
避瘴亭!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跪伏的流民和商人耳中炸响!这是救命的东西!是给所有行走在这条死亡之路上的人,留一条活路!以往官府何曾管过他们这些草芥的死活?岭南王…竟然…
短暂的死寂后,更大的声浪轰然爆发!那是混杂着狂喜、感激、难以置信的呼喊!
“王爷仁德!王爷仁德啊!”周福全哭喊着,将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泥地上,手中的金珠钱袋早已滚落一旁,沾满污泥。金银算什么?能买来这遍布险途的救命亭吗?
陈锋不再言语。他翻身上马,玄甲亲卫迅速在他身后列队。夕阳将一人一马的影子拉得极长,如同横亘在野人坡前的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
“回府。”简单的两个字,仿佛耗尽了方才所有的力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马蹄声再次响起,却不再急促。玄甲军护卫着他们的王,踏着熔金的夕照,缓缓离开这片刚刚经历生死却又奇迹般复苏的土地。坡上坡下,黑压压的人群依旧长跪不起,无数道目光痴痴追随着那道逐渐融入暮色的背影。
那身影并不高大,蟒袍污损,甚至有些狼狈。但夕阳的金辉仿佛为他加冕,那枚被高高举起过的铜钱微光,已深深刻入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底,比任何金印玉玺都更沉重,更明亮。
岭南的天,似乎从这一刻起,开始不一样了。
夜色重新笼罩岭南王府的书房,烛火安静地燃烧。
陈锋已换下那身沾满泥污的蟒袍,只着一件素色深衣,坐在宽大的书案后。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紫檀木桌面上轻轻叩击,发出细微的笃笃声。
王镇肃立在下首,详细禀报着野人坡后续的处置以及设立避瘴亭的初步安排。末了,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振奋:“王爷,您是不知,回营路上,那些新编入营的岭南旧卒,看您的眼神…都变了!几个刺头,今日操练时竟比谁都卖力!还有,营门口不知何时聚了些百姓,偷偷放下些鸡蛋、山货…说是给‘救命的王爷’…”
陈锋微微颔首,脸上并无太多得色。他端起手边的粗陶茶碗,里面是岭南本地苦涩的凉茶。目光落在茶碗粗糙的陶壁上,野人坡下那一张张从绝望到狂喜的脸,那老农死死抓住他衣袖的枯手,那少年眼中重新燃起的光…如同烙印般清晰。
他浅浅啜了一口苦茶,任由那粗粝的涩意在舌尖蔓延。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却悄然从胸腔深处弥散开来,不同于武力带来的炽热爆发,也不同于智力提升时的冰冷清明。这股暖流温润而磅礴,如同深埋地下的泉眼被凿通,汩汩而出,无声浸润着四肢百骸,滋养着某种更深沉的力量。
他放下茶碗,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书案一角。那里静静躺着一枚小小的铜钱——正是野人坡上,他从周福全钱袋中捻起的那一枚。边缘磨损,沾着泥点,毫不起眼。
陈锋伸出两指,轻轻拈起那枚铜钱。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走到窗边,推开厚重的木隔扇。岭南湿热粘稠的夜风立刻涌入,带着远处山林特有的草木与泥土气息。
窗外,王府高墙之外,岭南城的轮廓在稀薄的夜色中沉睡。更远处,是笼罩在黑暗与瘴气中、沉默而凶险的无尽山野。那里,有蛰伏的蛮族,有贪婪的蛀虫,有无数在生死线上挣扎的生民。
他的目光穿透沉沉夜幕,仿佛看到了野人坡上,那些避瘴亭在未来的某一天拔地而起,看到了瘴雾稀薄后开垦出的片片良田,看到了黑压压的玄甲军阵在陌刀寒光中沉默推进,最终,看到了北方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金碧辉煌的宫阙!
指间的铜钱被攥紧,坚硬的边缘硌着掌心,带来清晰的刺痛感。
人心如火种,他已亲手点燃。而这燎原之势,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