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悝变法 - “尽地力之教”与《法经》】
公元前408年深秋,白发老农瘫坐在龟裂的田野上,眼睁睁看着最后一株粟穗被税吏夺走。千里之外,魏文侯抚摸着边境传来的带血竹简,上面刻着秦军再度犯边的消息。当他转身望向案头堆积如山的“民疲”、“仓虚”奏报时,一个面容清癯的布衣身影悄然浮现——李悝带来的《尽地力之教》竹简仿佛带着泥土的生机,《法经》初稿的墨迹则如刀锋般寒光凛冽。一场深耕土地与重塑律法的风暴,即将撕裂魏国沉闷的天空。
1:裂土哀鸿动君心
(公元前408年,深秋,魏国都城安邑郊外)
风,像生了锈的刀子,刮过安邑城外的原野。本该是金黄遍地的季节,眼前的田地却透着一股垂死的蜡黄色。稀稀拉拉的粟秆耷拉着脑袋,穗子干瘪得像饿久了的老鼠尾巴。田垄开裂,缝隙能塞进小孩的拳头。几个衣不蔽体的农人,眼神空洞得像枯井,正用枯树枝般的手,绝望地刨着那点可怜的、几乎看不见的根茎。
“老天爷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一个满脸沟壑、头发花白的老农“噗通”跪在龟裂的泥地里,粗糙的手掌狠狠拍打着干硬的地面,扬起呛人的尘土。他叫老稷,一辈子跟黄土打交道,从没见过这么邪门的年景。春旱连着夏涝,秋天的蝗虫又像黑云一样啃光了最后一点指望。
不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鲁的吆喝。一队穿着半旧皮甲、挎着刀的税吏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三角眼眯着扫视田地,嘴角撇着不屑。
“收税!收税了!都滚过来!”三角眼叉着腰吼道,“今年的赋、税、役,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老稷颤巍巍地站起来,浑浊的眼泪混着脸上的尘土滚下来:“官爷…官爷行行好!看看这地…颗粒无收啊!娃儿们都饿得浮肿了…家里…家里实在拿不出一粒粟米了…”
“放屁!”三角眼一脚踹翻老稷脚边一个破陶罐,“颗粒无收?老子看你是不想交!上头催得紧,秦狗在西边磨刀,楚国在南边瞪眼,大军等着粮草!少废话!搜!”
如狼似虎的税吏冲向田边歪斜的茅草棚。老稷的儿媳死死抱住一个破瓦罐,里面是全家最后一点掺了野菜和树皮的糊糊。一个税吏粗暴地抢夺,瓦罐“啪”地摔在地上,糊糊溅了一地。老稷的小孙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扑向地上的糊糊用手去抓。
“天杀的!那是命啊!”老稷目眦欲裂,像头老狮子一样冲向税吏。三角眼冷笑一声,抽出腰间的皮鞭,“啪”地一声脆响,狠狠抽在老稷佝偻的背上!
“老东西!反了你了!”
皮鞭撕开破旧的麻衣,带出一道刺目的血痕。老稷闷哼一声,栽倒在地,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灰蒙蒙的天。
(同一时间,安邑城,魏宫)
年轻的魏文侯(魏斯)站在高高的宫阙露台上,眉头紧锁如同解不开的死结。他正值壮年,本该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眉宇间却积压着沉甸甸的忧虑。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卷刚刚送到的边境急报——竹简边缘甚至沾着点点已然发黑的血迹。
“报——西河急报!秦军三万,再犯少梁!我军粮草不继,苦守十日,伤亡惨重!请君上速发援兵粮秣!”传令兵嘶哑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他猛地转过身,大步流星走回殿内。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关闭,将深秋的寒意隔绝在外,却隔不开殿内几乎令人窒息的压抑。殿内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竹简和忧虑混合的气息。几盏青铜灯台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映照着堆积如山的简牍。
丞相翟璜跪坐在几案前,脸色同样凝重得能拧出水来。他指着面前摊开的几卷竹简,声音带着疲惫:“君上,这是大司徒(掌田地赋税)的奏报:‘今岁田亩所出,十不及一,仓廪空虚,民多流徙’,意思是朝廷粮仓快见底了,百姓都逃荒去了。”
他又拿起另一卷:“这是大司寇(掌刑狱治安)的奏报:‘盗寇蜂起,劫掠乡邑,豪强兼并,民怨沸腾’。中山那边刚平定,河内又闹起来了…”
魏文侯一拳重重砸在几案上,震得笔架上的毛笔都跳了起来:“内忧外患!四面楚歌!西有强秦虎视眈眈,南有荆楚磨刀霍霍,东边韩赵也在观望!国内呢?民心离散,仓廪空虚,盗贼横行!将士们在前方浴血,后方连粮草都供不上!寡人空有励精图治之心,难道魏国,就只能坐以待毙吗?!”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激起的只有一片令人心慌的沉默。翟璜深深地低下头,似乎也被这巨大的绝望压垮了。
就在这时,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内侍小心翼翼地禀报:“君上,左庶长李悝大人…求见。他说…有强国之策,愿献于君前。”
“李悝?”魏文侯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这个出身寻常、沉默寡言却屡有惊人之语的臣子,此刻的出现,如同绝望黑暗中透出的一线微光。“快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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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脚下的土地龟裂,当肩上的重担压弯脊梁,最深的绝望往往孕育着破土的力量。不要诅咒黑暗,要成为第一粒点亮自己的火种——老稷的哀嚎与君王的怒吼,终将在同一个时代的回音壁上碰撞出变革的惊雷。
2:深耕黄土铸仓廪
(公元前407年,春,安邑城外官田)
料峭春寒尚未完全退去,安邑城外一片被划定为“官田”的试验地上,却已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与周边死气沉沉的私田形成了鲜明对比。田垄被修整得笔直如线,土壤深翻,泛着湿润肥沃的黑褐色光泽。
李悝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深衣,裤腿高高挽起,赤脚踩在松软的泥土里。他身形清瘦,面容平和,甚至显得有些文弱,唯独那双眼睛,明亮、专注,仿佛能洞悉土地最深处的秘密。他此刻正蹲在一垄田边,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小撮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又用手指捻开,仔细查看。
旁边站着几个神情紧张的农官和一群被征召来的老农,其中就有去年被鞭打的老稷。他背上的伤疤还在隐隐作痛,此刻看着这位“大官”像个老农般摆弄泥土,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李大人,”一个年轻的农官忍不住开口,“往年这时候,春播都快结束了,咱这官田…怎么还不动手下种啊?这…延误了农时可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