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屋【m.xbiquwu.com】第一时间更新《崩坏:救世黎明》最新章节。
矿厂深处的临时通道里,煤油灯的光晕在岩壁上晃出细碎的涟漪。凯文踩着满地的钢渣往前走,军靴碾过生锈的齿轮,发出吱呀的摩擦声。
通道两侧堆着半人高的矿渣,源石结晶在阴影里泛着幽蓝的光,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这是他连续第四天核对感染者名单。帆布搭成的临时登记处里,十几个罗德岛干员正埋头整理档案,桌上的铜壶冒着热气,混着油墨的味道,在潮湿的空气里凝成淡淡的雾。
“编号734,颈部源石密度异常,怀疑植入物伪装。”
凯文把一份报告拍在桌上,指尖点过纸面标注的红圈,“让医疗组立刻隔离,用高频扫描仪检查第三颈椎。”
旁边的干员刚应声,就听见通道尽头传来骚动。
一个抱着孩子的感染者女人正和卫兵争执,怀里的婴儿哭得撕心裂肺。“我男人真的是感染者!他脖子上的结晶都长了五年了!”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死死攥着登记册,“你们凭什么说他是奸细?”
凯文走过去时,正看见那男人猛地甩开卫兵的手,脖颈上的源石结晶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
那光芒里掺着丝极不自然的暗紫色,和之前被引爆的崩坏能装置如出一辙。
“别动。”凯文的声音刚落,无形的力场已经将男人牢牢锁在原地。他探手按住对方后颈,指尖的能量顺着结晶纹路游走,很快触到块异物。
“嗤啦”一声轻响,半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被硬生生拽了出来,落地时还在发出微弱的蜂鸣。
男人脸色煞白,突然张嘴想咬舌,却被凯文捏住下巴。“天启教会给你们的好处,够买命吗?”
凯文的目光扫过他衣领下若隐若现的教会纹章,声音冷得像矿洞深处的冰。
女人抱着孩子瘫坐在地上,婴儿的哭声突然停了。
旁边的卫兵低声道:“凯文先生,这是这周揪出的第两百一十二个了。”
凯文没应声,只是将芯片捏碎。暗紫色的能量逸散开来,女人怀里的婴儿突然咯咯笑了起来,伸手去抓那些飘散的光点。
周围的感染者看着这一幕,脸上的惊惧里多了些复杂的情绪——这个被传成“食人心肝”的白发男人,刚才分明是救了这对母子。
可谣言的传播速度,远比真相更快。
当天下午,矿厂东侧的伙房里,两个感染者正蹲在柴火堆旁嚼着冻饼子。
“听说了吗?昨天夜里,白发鬼把抓来的奸细吊在通风管上,活活捏成了肉泥。”
穿破棉袄的男人压低声音,眼睛往四周瞟了瞟,“有人听见惨叫声从半夜响到天亮,血水顺着管道滴进锅里,炊事班的人都不敢做饭了。”
“何止啊!”旁边缺门牙的男人往地上啐了口,“我听医疗组的人说,他每天早上都要喝新鲜的人血,还得是没感染源石病的那种,说是能增强什么‘恶魔之力’。”
“嘘——小声点!”破棉袄突然拽了拽同伴的胳膊,眼神惊恐地往门口瞟,“别被他听见,上次老王家的小子就说了句‘白发鬼’,当天夜里就被发现死在矿渣堆里,眼珠子都被挖走了!”
这话刚说完,就被个清脆的女声打断:“放屁!”
端着脏碗的少女猛地将碗墩在地上,粥水溅了两人一裤腿。
“凯文先生上周还把自己的吃的东西分给我弟弟!他要是恶魔,能救了被纠察队追的我们全家?”
少女的辫子气得直晃,手里的木勺指着两人,“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忘了是谁拆了那些会炸的装置?忘了是谁给你们发的退烧药?”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缺门牙的男人梗着脖子站起来,“那是他想利用我们!等把我们骗到北边,就把我们的心脏挖出来下酒!”
“你胡说!”少女气得眼圈发红,抓起旁边的柴火就往男人身上砸。
周围的人赶紧上来拉架,伙房里顿时乱成一团,碗碟碎裂的脆响混着骂声,惊飞了房梁上栖息的麻雀。
这样的争执,这几天在矿厂的各个角落不断上演。
那些被凯文从绞刑架上救下的感染者,那些亲眼看见他徒手捏碎崩坏能装置的卫兵,总会在听到谣言时红着眼与人争辩。
可谣言像藤蔓,在恐惧的土壤里疯狂滋长,渐渐盖过了真相的声音。
有次巡逻队的新兵夜里哭嚎,老兵只低喝一声“再哭让白发鬼把你拖走”,那孩子立刻吓得憋住了声,连抽泣都不敢有。
凯文对此始终没做过任何解释。他忙着排查奸细,忙着核对转移路线,忙着将从天启教会搜出的情报译成密码。
有时路过争吵的人群,他也只是目不斜视地走过,银白的发丝在矿灯的光晕里泛着冷光,倒真应了“白发鬼”的名号。
傍晚时分,他踩着暮色走向爱国者的帐篷。
帆布帐篷外立着两尊石像般的盾卫,铠甲上的冰霜还没融化,见他过来,却齐齐抬手行了个军礼——这些天,正是他们看着凯文把一个个伪装的奸细揪出来,看着他在爆炸的气浪里护住平民。
掀开厚重的帆布帘,暖意夹杂着烟草味扑面而来。
爱国者坐在铺着兽皮的木桌旁,粗大的手指正按着张泛黄的地图,烛火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深的沟壑。
旁边的铁架上烤着块发黑的麦饼,油脂滴在火里,发出滋滋的轻响。
“坐。”爱国者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他往火堆里添了块松木,火星噼啪地溅起来,“刚从西边回来?那边的谣言,比矿洞的瓦斯还浓。”
凯文在对面的木凳上坐下,军靴上的冰碴融化,在地上洇出深色的痕迹。“无非是说我生吃人心,喝活人的血。”
他拿起块麦饼,咬了一口,粗糙的麸皮剌得嗓子发疼,“还有人说,我晚上会变成蝙蝠,钻进帐篷叼小孩。”
爱国者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在憋笑,却最终化作声长叹。
“盾卫们听见这些,好几次想把传谣的人捆起来。”他的手指重重敲在地图上,“他们说,不能让救了我们的人,被这些脏水泼得抬不起头。”
“不必。”凯文打断他,将麦饼放在火边烤了烤,“谣言就像矿渣,看着碍眼,踩碎了也就成了垫脚石。”
他抬头看向爱国者,银白的睫毛上沾了点火星,“我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等你们安全转移,我要去进行属于自己的战争——那东西,比这些谣言凶险百倍。”
爱国者沉默了片刻,粗大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最终落在个被红笔圈住的角落。“乌尔萨斯大公爵的旧领地。”
他的指甲盖几乎要戳破纸面,“这里曾经是帝国的粮仓,百年战争时被炸成了废墟。”
烛火摇曳,照亮了地图上标注的符号:交错的河流,成片的森林,还有几个被炮火熏黑的城镇轮廓。
“政府早就忘了这个地方。”
爱国者的声音低沉下来,“十年前有支勘探队想去开发,结果进去的人没一个出来——他们说林子里有会吃人的雾,河水里能听见死人的哭嚎。”
“听起来像个适合藏身的地方。”凯文的指尖点过地图上的两条蓝线,“这两条河是活水?”
“是。”
爱国者点头,“上游连着冰川,下游通着沼泽,鱼群多到能堵住网眼。森林里的浆果和猎物,够养活三倍的人。”
他顿了顿,指腹摩挲着地图边缘的小字,“最重要的是,整合运动的人在西北山区活动,我们能互相照应。”
凯文的目光落在“距离”那个标注上,只有短短一行字:穿过黑鸦防区即达。“防区的卫兵,是切尔诺伯格的人?”
“是些被遗忘的残兵。”爱国者往火堆里吐了口烟,“装备差,士气低,只要我们夜里穿过,他们未必敢追。”
他看着凯文,琥珀色的眼睛在火光里发亮,“最关键的是,这里够远,够偏,够乱——适合我们这种见不得光的人,重新扎根。”
凯文拿起地图,对着烛光仔细看了看。纸张边缘已经发脆,折叠的痕迹里积着陈年的灰尘,像段被遗忘的历史。
“军事上的事,我不如你懂。”他将地图叠好,递回给爱国者,“既然你觉得可行,那就定在这里。”
爱国者接过地图,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的防潮袋。
“明天一早,我就让盾卫们探路。”
他往凯文手里塞了块烤热的麦饼,“吃完早点休息,转移前的最后一夜,总得多攒点力气。”
帐篷里的烛火正舔舐着最后一寸烛芯,昏黄的光晕在帆布上投下晃动的影。
凯文刚直起身,膝盖压着的木凳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帐篷门帘突然被一股急风掀起,带着外面积雪的寒气卷了进来,让烛火猛地矮下去大半。
“凯尔希医生?”凯文的目光落在来人身上。深灰色的连帽袍被风雪浸得发沉,边缘还挂着未化的冰碴,兜帽下露出的碧色瞳孔在昏暗里亮得惊人,往常总是带着冷静的眼底,此刻竟浮着层细碎的惊惶,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
爱国者粗壮的手指攥紧了膝头的战斧,斧刃在残光里泛着冷芒。
他认得这种神情——当年在战场上,当友军阵地被炮弹掀翻时,传令兵眼里也曾有过这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