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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星轨道,“基石计划”指挥部深处,隐藏着一座不轻易对外的圣殿
——中央数据档案馆。
李擎风独坐在环形大厅的中央,置身于由无数直达穹顶的幽蓝色晶体存储柱构成的森林之中。
这些存储柱静默矗立,宛如守护时光的巨人,每一根内部都封存着跨越千年的海量数据、报告、影像与记忆碎片。
穹顶模拟着深邃的星空,微弱的光点洒下,为这片知识的海洋提供着仅有的照明。
空气中混合着臭氧、低温设备运行的凉意,以及一种类似古老纸页的、难以言喻的历史气味,共同营造出一种静谧得近乎神圣的氛围。
他的面前,巨大的可交互全息桌面正以“全息叙事模式”运行,不再是冰冷的数据流,而是由高级AI重构出的、波澜壮阔的太阳系外环开发史,尤其是木星-土星系统,跨越千年的动态史诗。
影像、图表、文字与声音交织,将他拉入那段起落沉浮的漫长岁月。
全息影像的开篇,是洋溢着无限乐观与豪情的黄金时代。
背景是历时三百年、成功将火星改造为宜居星球的伟大胜利(“火星纪元”约相当于地球公元25-28世纪),那时的人类文明自信心膨胀至顶峰。
内环(地-火系统)的相对饱和,使得蕴藏着近乎无限资源的外环,尤其是拥有众多冰卫星、潜在宜居卫星(如木卫二欧罗巴、土卫六泰坦)和巨量气体资源的木星-土星系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下一代拓荒者眼中的“新应许之地”。
影像中闪过那个时代的宣传片:
庞大如山脉的星舰,组成密集的编队,如同宇宙中迁徙的金属鲸群,引擎喷吐出蓝色的尾焰,满载着怀揣梦想的志愿者、工程师和难以计数的设备,义无反顾地驶向那遥远而巨大的行星。
标语充满了那个时代特有的豪迈:
“征服木星引力深渊!”
“唤醒土星冰封宝藏!”
“百年大计,千秋伟业!”
这是一场基础设施建设的狂想曲巅峰:
“朱诺”级超大型空间站在木星轨道上如同珍珠项链般被串联起来,它们是人类深入木星引力深渊的桥头堡,是资源中转、星舰维修、深空勘探的前沿据点。
“泰坦先驱者”基地在土卫六的甲烷湖畔奠基,科学家和工程师们试图利用其浓厚富碳大气和地表液态烃湖泊,建立首个地外生物圈和全新的化学工业体系。
“普罗米修斯”小行星牵引项目雄心勃勃地启动,计划用巨大的引力拖船,将柯伊伯带富含稀有金属的冰岩天体拖拽到木星或土星轨道附近,进行就地开采冶炼,以降低从内环运输材料的惊人成本。
星舰制造业迎来井喷,以木星大气层开采的金属氢为高效燃料、以成熟核聚变引擎为动力的“深空级”货运舰和殖民船,型号不断迭代,追求着更快的速度、更大的载重和更强的续航。
这一切的基石,是空前的人口红利。
内环的持续繁荣引发了婴儿潮,无数年轻的血液被外环的冒险故事、一夜暴富的商业传奇以及“为人类开疆拓土”的理想主义光芒所吸引。
数据曲线清晰显示,这一时期迁往外环的人口净流量持续为正,且增速陡峭。
“太空浪漫”成为文化现象,在空间站的失重环境中邂逅,在异星奇特风光下缔结连理的故事,通过超光速通讯网络传回内环,成为最畅销的文艺题材。
其中正包括凭借火星开发积累下雄厚资本与技术、全力投入外环并奠定其在木-土星域领导地位的林氏深空集团前身,竞相推出一个个宏伟的“百年开发计划”,资本市场对外环概念股的追捧达到了狂热的程度。
李擎风甚至在全息影像的资料库中,看到了自己家族先祖,祖父的祖父那一辈人留下的珍贵影像。
画面上的他们,身着那个时代的宇航服或正装,站在建设中的巨大工程背景下,脸上洋溢着开拓者的自信与朝气。
那时的林氏深空,正站在时代浪潮之巅。
然而,黄金时代的浪潮在奔涌了大约五百年后,势头开始不可避免地减缓,并出现了逆转的征兆。
全息影像的色调,仿佛也感知到了历史的情绪,逐渐从暖色调的辉煌转向冷色调的理性与严峻。
一条条曾经昂扬向上的数据曲线,相继出现了令人不安的拐点。
最初的浪漫幻想,被冷酷的物理规律和经济学原理取代。
木星巨大的引力井如同宇宙中的贪婪巨兽,使得飞船进出成本高昂得令人咋舌。
货物从繁华的内环运抵遥远的木星轨道,即便由最先进的核聚变舰队承运,单程也需要数月甚至数年。
时间成本与经济成本,如同两道无形的枷锁,紧紧扼住了开发的咽喉。
那些曾令人心潮澎湃的“百年计划”,在第一个五十年过去后,大多陷入了投入资金如同无底洞、而实际产出和回报却遥遥无期的窘境。
资本市场的耐心是有限的,热钱开始退潮,投资大幅锐减。
宣传片中被美化、浪漫化的“星际生活”,被枯燥、封闭且充满风险的现实击得粉碎。
长期生活在与世隔绝的空间站或地下基地中,面对的是永恒不变的漆黑星空、高度重复的维护或科研工作、严格按配额分配的生活物资,以及与内环亲人朋友通讯时难以忽视的、长达数小时甚至数天的延迟。
各种心理问题,尤其是“深空孤独症”和幽闭恐惧症,成为外环定居者的常见职业病害。
与此同时,内环世界持续不断的繁华、便捷的生活设施、丰富多彩的文化娱乐,形成了强大的“虹吸效应”。
数据清晰地显示,外环人口开始出现净流出,特别是那些受过高等教育、拥有尖端技能的年轻技术人才,回流内环的趋势日益明显。
巨行星附近极端的环境,如强大的辐射带、频繁的微陨石撞击、复杂的引力扰动与磁场变化,使得所有设施的维护成本始终居高不下。
一些在图纸上看似完美的早期超级工程,因材料科学、能源和控制技术尚未成熟而遭遇惨痛失败,不仅造成天文数字的经济损失,更付出了大量优秀工程师和宇航员的生命代价,这些悲剧沉重地打击了投资者信心和公众的支持热情。
尽管外环的资源总量在理论上是近乎无限的,但具体到开采、提炼和运输环节,难度远超最初最保守的估计。
例如,从土星狂暴的大气中高效提取高纯度氦-3,需要克服时速上千公里的超级风暴和难以置信的极端压力;
在欧罗巴的冰盖上钻探数公里以获取液态水,并建立稳定的保温、净化和供应系统,更是工程学上的噩梦。
这使得许多理论上储量丰富的资源点,在现有的技术经济条件下,变得“不划算”。
影像中开始频繁出现那个时代的内部反思报告和学术论文标题,诸如
《外环开发的边际效益临界点分析》
《论长期深空定居带来的社会结构与心理成本》
《木星开发战略收缩的必要性与路径选择》
即便是像林氏深空这样的巨头内部,也产生了严重分歧,是继续投入难以估量的资源维持外环这条日益沉重的战线,还是果断战略收缩,将重心放回内环的精细化发展以及距离更近、成本更低的小行星带开发?
正当李擎风沉浸在这段历史转折的沉重氛围中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打破了档案馆的寂静。
“看得入迷了?”
他回头,看到祖父林肯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身后,手里端着两杯热气袅袅的清茶。
老人今日未着正装,仅是一件简单的深色毛衣,让他少了几分商业巨子的威严,反倒添了几分学者般的沉静气质。
“爷爷。”
李擎风连忙起身。
林肯摆了摆手,将一杯茶递给他,然后在他身旁的座椅上坐下。
“每次面临重大决策前,我都会来这里待一会儿。”
林肯轻啜一口茶,目光投向全息影像中正在木星轨道上宏伟组装的“朱诺三号”空间站,
“看看前辈们曾拥有的勇气与魄力,也看看他们为之付出的惨痛代价。”
此时,影像正播放到黄金时代最鼎盛的时期……
数以万计的移民船象征性地铺满星图,驶向木卫二;
虚拟屏幕上,股票交易所里所有与“外环开发”相关的股票代码都在疯狂闪烁涨停;
背景音里播放着那个时代流行的、歌颂“星际爱情”的浪漫歌曲。
“那时真是一片热火朝天,难以想象的盛况。”
李擎风不禁感叹。
“热火朝天?”
林肯轻轻笑了一声,带着一丝苦涩的意味,手指在全息桌面上熟练地滑动,迅速调出了一组新的对比数据曲线,
“擎风,你再看看这个:这是同一时期,内环地球核心城市的房地产价格指数,而这一条是外环开发中的各类事故死亡率。”
两条曲线,一条代表极致的繁荣与资本聚集,另一条代表生命的残酷代价,在屏幕上几乎同步地、令人心悸地飙升着。
“繁荣、梦想与股价的背后,是无数普通家庭将几代人的积蓄投入太空开发概念,最终却可能血本无归,化为星际尘埃;
是上万名最优秀的工程师、飞行员和建设者,永远留在了木星强大的辐射带、土星环的冰粒撞击或是某次失败的实验事故中。”
林肯的声音保持着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历史的沉重分量,
“我的曾叔祖父,也就是我祖父的亲弟弟,一位非常优秀的聚变工程师,就死在了‘朱诺二号’空间站的第一次大规模磁约束场泄露事故中。
连遗体都未能找回。”
李擎风沉默了。
这些血与泪的细节,是任何光鲜的历史教科书都不会记载的。
这时,档案馆的门再次悄无声息地滑开,林淼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还带着微弱热度的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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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擎风,你们都在?
正好,这是观测部门刚送来的关于泰坦地表‘新希望市’主城区的最新地质沉降监测数据。”
三代人,罕见地齐聚在这座承载着家族与人类航天记忆的殿堂之中。
林肯接过报告,目光迅速扫过关键数字,随即递给了李擎风:
“你也看看,擎风。
这就是我们如今必须面对的现实之一。
不仅人才和资本在回流,甚至连我们试图立足的土地本身,都在以一种缓慢但不可逆转的方式下沉。”
李擎风接过报告,看着上面精确到毫米的年度沉降数据,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泰坦上那座曾寄托了无数希望的“新希望市”主要城区,正因为其独特的地质结构以及人类大型建筑群的负荷,每年正以厘米级别的速度持续沉降,长期的维护成本是一个天文数字。
“为什么?
为什么我在内环学到的正规历史教科书里,几乎从未看到过这些详细的挫折记录?”
李擎风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抛了出来。
站在一旁的林淼发出一声无奈的苦笑,接过话头:
“因为不好看,更不利于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