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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十一年(西元 615年)五月二十八日。
弘化郡,知关右诸军事府。
李承宗已经两周岁多了。
试儿之后,除了三叔,几乎没有人来打搅李承宗。
李承宗有时间就捧着那本黄帝经看,文字早已经记住,那七副符图也都一一飘起来从他眼中印到了那不知名的所在去了,那所在十分的空旷,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拂晓或黄昏时的天地。在里面,他似乎是一个小小的光团,悬浮在那里,七个符图也化为七团由散发五色光晕的点、线、面缠绕扭曲纠结的复杂结构物件儿悬浮在他的面前,可以随着他的心意做任何方向的旋转。
当他呆呆的发愣,就会进入这个所在。每次进入这个所在,他就看花灯似的盯着看某个符图,然后筋疲力尽,就退出这个所在。睡一觉后,他的精神就比以前好多了,然后他就挺饿的,乳娘的奶已经喂不饱他,于是就给他吃其他的东西,羊乳马奶肉羹黍米粥。慢慢的,他吃的东西就要赶上一个大人了。
饿鬼投胎的绰号就似乎流行了开来,他三叔听到了李老大新婚娘子带来的两个丫鬟私下言语,就发了一顿火,嚷嚷着都给按住打死。结果被李老大喊住,玩笑了几句,说不看僧面也要看他新嫂子的面,就绕过去吧,也就不了了之。
在弘化郡,他三叔一个病秧子也无事可干,就喜欢天天跟他一起呆着。
一来,这小娃儿够可怜的。别人可能真以为这孩子是被老大封禁在京都府里的妖艳侍妾难产生下的,这侍妾生产后就大出血死了。但是他却是知道这娃子是他那位和他阿母一样痛他的大嫂在涿郡生的。那天涿郡死士深夜入府把孩子交给万氏,并把他耶娘的口令转述给万氏,他可是在暗地里亲眼见了亲耳听了。可怜这娃子阿母死了,亲弟死了。看老大从涿郡归来这些日子,明显对这娃儿也不亲。哎,明明是嫡嫡的长子长孙,老李家却注定不会给他那个地位。
二来,这娃儿还同样是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小体格子也不太好,跟他自己同病相怜。
三来,这小娃儿对自己亲,那天刚到京都府的夜里,他匿影藏形的见第一面,小娃子小脸儿蜡黄,虚的跟个猫崽子似的,居然还能朝他无声笑了一下,那三个死士都没发现他,这不足月的娃子能察觉倒他?缘分吧。
四来,这小娃能吃,跟他小时候一样,随他。
他跟着这小娃儿呆在一起,他心情就好。心情好,身体居然也开始好起来。尤其是在试儿以后,跟这小子呆在一起,有那种冬天大冷天里能找个避风的墙根儿蹲着晒太阳的感觉,身上暖洋洋的,自在,得劲的很。
呆在一起当然不能干呆着,得找事干,于是老三也不管面对的只是一个一岁的奶娃儿,就开始讲课,什么都教;点评,什么都点评,然后收获小娃儿的“啊啊”、会说话之后,就是“好”、“真哒?”“三叔厉害啊!”
李老三每天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想起啥来就给小娃子说啥,但是唯一认真教的就是如何提升个人武力。
“我的身体这个猫样,病秧子一个,当年老李家能让我长大,除了因为我有个好阿母外,也算是可怜我了,我得认这个情。他们也不教我东西,我不埋怨,无所谓。”
“我有阿母,她教我。你大母胎里带出来的本事,一岁开始就能过目不忘,她阿母是前朝的公主,所以小时候住在前朝的皇宫里,看到了不少秘本,都记在心里。她的手段你大父、阿耶、二、四、五叔和几个姑姑都知道,不好惹啊。他们哪个没被你阿母打过?你大母把她学到的本事教给了你三姑和我。你三姑就是在京都来看过你两次的那个姑姑。”
“你大母也是痛爱你的,否则也不会给你起个承宗的名字,承谁的宗?承我的宗吧?她还是不放心我啊!可她还是抛下我们两个走了啊!我阿母怎么能这么早就走了呢?才四十五岁!依她的本事,八九十岁总能活到啊!难道是生孩子多了?”
“你阿母应该也是痛爱你的,要不也不会死前生下你来。你阿母待我好,这老李家就你大母和你阿母对我好。”
“你这辈子李家没人会教你祖传的修行法门。我教你,我也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但我活一天就护你一天,你三叔我也不是好惹的。只是,但愿我能护你到你能自己活下去的那天。你自己能记住多少就多少吧。”
“这世道,是个人就想活的自在,于是都在权势,地位,名望,财富上想尽办法。这些东西都是可以抢夺的,想要夺下来并守得住,就必须要有强大的力量,这力量里面,武力是最主要的。武力,自己有,可以;能借助别人的武力,也可以。对你我来说,孤魂野鬼的无人可靠,靠山山倒,靠河河干,自然是要自己有武力才行,修行到一定高度,天下之大,都能去的。”
“武力,说白了就是战力。对一个人来说,纯粹指这人的搏杀之力。”
“世上的人十之八九为庸人。心态一般,体力一般。一个人只能和一个人打,且很难打死对方,多是互不相伤或两败俱伤。好比是人所豢养的山羊和绵羊。”
“勇士,心态突破庸人,突出一个勇字,强调的是人的胆量大,不管能不能干成,都敢干。血勇之人,怒则面赤;脉勇之人,怒则面青;骨勇之人,怒则面白;神勇之人,喜怒不形。但是,勇士的体力不一定突破庸人。勇士好比山崖上的岩羊、大漠里的骆驼。”
“壮士,心态至少如勇士,体力也突破庸人。其身体更有优势,体健力大,打一两个甚至多个庸人都没有问题,壮士可以压制勇士。壮士好比秦岭上的羚牛、吐蕃高原上的野牦牛。”
“猛士,心态突破勇士,体力突破壮士。打多个壮士没有问题。拿动物比喻,猛士已经是食肉的,好比虎豹豺狼枭雕鹰隼。”
“大业五年六月,天子诏诸郡学业该通才艺优洽、膂力骁壮超绝等伦、在官勤奋堪理政事、立性正直不避强御四科举人。其中第二科,膂力骁壮超绝等伦,就是说的壮士和猛士。”
“猛士之上,可称绝士,非凡俗所能,故可称超凡。”
“一个人想提升战力就必须修行。这世上的修行法门,无非是在精、气、神三种物件儿上打磨。精气神,是个人就有,但是能用的好的就都不是庸人。”
“先说精。”
“精,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人之初乃父精母血构成,都是精的范畴。精,是人身肉体根本。身体好,精力就好,这是能肉眼可见,实实在在的物件儿。”
“这世上的武人都是从强大肉身开始锻炼,按照皮、肉、筋、膜、骨、髓、脏腑这么次第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