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阁

第211章 番外:千里舆图(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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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的暑气刚顺着汴河漫上来,码头上的青石砖被晒得发烫,我蹲在自家粮栈屋檐下,看着脚边蚂蚁排着队往米袋缝里钻。

就像三十年前祖父陈青峰传下的算盘珠子,在汴河漕运的浪头里一点点扒拉出生路。

记得祖父总说,仁宗朝那会子,汴河上的漕船跟煮饺子似的。

初代掌事陈老爷子揣着半幅官印批文,站在通济门码头看粮船过闸。那时候漕运规矩严,每年十月就得关汴口,直到清明才开河,满打满算通航日子不过两百来天。

可老爷子就凭着瞅准了江淮粮价涨跌的眼力劲儿,硬是在官船扎堆的水道里挤出条路。

您瞧那船头插着 “青峰谷” 杏黄旗的漕船,十艘里有三艘装着咱们从扬州运来的籼米,过闸时闸官见了旗幡都得高看两眼。

最风光时,咱们在汴京开了七处米行,西水门外那三座大粮仓,囤满了带露水的新稻。

有年富弼大人府上缺粮,管家半夜敲开我家粮栈门板,那时候才知道,咱们卖给官仓的 “和籴” 粮里,有一部分竟绕着弯进了文官大佬们的私宅地窖。

祖父常拿算盘敲着账本笑:“汴河水流,半入青峰 —— 这话可不是白说的。”

可漕运这碗饭,吃着烫嘴。

那年黄河决堤,泥沙把汴河闸口淤了三尺厚,咱们一整队千石大船卡在河道里动弹不得。

我跟着父亲在堤上晒了三天,看着纤夫们赤着脚在泥里拉纤,船舷上 “青峰谷” 的旗幡被风沙撕得只剩半截。

后来才知道,晏殊大人暗中递了手札,咱们才借着修河工的名头调了官船来拖驳。

我是俞荼,青峰商会第四代掌事。

眼下正是熙宁初年,可这汴河上的风,早没了祖父辈那时候的顺溜。英宗朝过后,码头上的天就变了颜色。

外戚张氏的人戴着乌纱帽,跟江南漕帮的红缨帽凑在一块儿,专盯着咱们青峰的漕船下刀子。

记得那年暮春,咱们一整队装着新麦的漕船刚到泗州闸口,河道衙门突然贴出告示,说要 “疏浚河道”。

可他们封的偏偏是咱们用了三十年的专属码头。

那些日子我蹲在对岸看,张氏的漕船插着杏黄旗大摇大摆过闸,咱们的船只能停在浅滩上晒着,船板缝里的麦粒都快发芽了。

漕帮的人扛着扁担路过,还拍着咱们的船帮笑:“俞掌事,这水匪闹得凶,您这船要是遭了劫,可别怨咱们没提醒。”

后来才知道,他们嘴里的 “水匪”,多半是拿了张氏好处的地痞,专在咱们运粮的航线上晃悠。

神宗即位前那几年。

韩琦大人府上的永丰商会,跟变戏法似的往粮库里囤糙米。

那阵子汴京米价跟坐了过山车,咱们刚从江淮收了新稻,他们就把贱粮往市场上倒,还买通茶馆的说书先生,编些 “青峰粮里长了虫” 的瞎话。

有回我去西水门米行,见着老太太们攥着铜钱直摇头:“听说陈家的米煮出来都是黑的,可不敢买。”

不到半年,咱们七处米行关了三处,门板上的 “青峰谷” 旗幡都蒙上了灰。

前代掌事陈景渊老爷,一辈子爱往书画堆里钻,商会的钥匙全交了总管。

那总管倒好,白天在账房拨算盘,夜里就往敌对商会的宅子里钻。

掌事看在眼里,也毫不在意,总幻想着自己的能混进名仕圈,还说什么行大事不拘小节。

有年冬天汴京闹粮荒,咱们运去的漕粮里,竟掺了两成霉变的谷子。

御史台的奏折像雪片似的飞,最后罚没的家产装了二十辆大车。

陈景渊灰溜溜离开了汴京,连祖父留下的那方端砚都没保住。

熙宁初年的汴京像是口烧沸的油锅,旧党泼的冷水跟新党撒的盐粒搅在一块儿,可我那堂弟陈知易却偏要往锅里跳 。

当王安石的《均输法》墨迹未干时,他揣着商会的地契红本,愣是在中书门下的石阶上跪了半夜。

记得那天清晨,我在粮栈撞见他时,他棉袍下摆还沾着露水。

"堂姊你看," 他展开新法抄本,指尖点着 "徙贵就贱,用近易远" 八个字,眼里亮得跟点了灯似的。

"旧党卡着江淮到汴京的粮道,可新法让咱们能去物价低的地方收粮,绕过陕西转运司那帮老顽固!"

那时节满街的商户都在骂新法是瞎折腾,唯有他带着算盘钻进市易务的门,把商会三代攒下的田契铺子全押作了试点保证金。

最险的是那年冬天,他当着一众官员的面拍桌子:"新法行,商路通;商路通,国本固!"

这话传到旧党耳朵里,气得韩琦府上的幕僚把茶盏都摔了。

可谁也没料到,王安石的门生、发运使薛向真就递了橄榄枝。

咱们先是拿了西北边军粮草的批文,绕过旧党控制的转运司,把粮车直接开进了秦州军营。

接着市易务的百万贯贷款下来时,账房先生数银子的手都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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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钱全被知易买了骡子、修了仓库,从汴京到秦州的官道驿站,咱们的粮队能优先换马,原本半个月的路程,现在七天就能跑个来回。

那日我去查看新修的粮仓,见着小厮们正往麻袋上印 "均输法试点" 的朱砂戳。

墙角堆着薛向送来的文书,纸页上还留着火漆印的余温。

可转头望见窗外,永丰商会的人正往码头搬石头,他们在旧党撑腰下砌了新闸口,闸板上刻着的兽头狰狞得很。

此刻我正坐在青峰商会主账房的梨花木椅上,指尖划过账册上陈知易的血痕。

那是熙宁初年暮春,他刚从中书门下领回西北边军的粮草批文,却在自家粮栈后门遭了暗算。

刺客用的是西夏狼卫惯用的三棱箭,箭头淬着见血封喉的毒,就像当年旧党泼向我们的脏水,阴毒得防不胜防。

记得那天我正在晒场督工,听见前院传来惨叫时,陈知易已经靠着粮囤滑坐下去,手里还攥着半张市易务的贷款文书。

血珠顺着箭杆往下滴,在他新做的湖蓝棉袍上晕开暗红的花,倒让我想起幼时和他去看汴河灯船,水面上炸开的烟花也是这般颜色。

商会的老人都劝我暂避风头,又说女子掌事于理不合,可我摸着他腰间那枚 "均输法试点" 的铜印,忽然想起他常说的话。

"漕运的船要是怕浪,干脆拆了当柴烧。"

接掌商会的头三个月,我把自己关在账房里,对着满墙的漕运图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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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