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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这便去传唤。"马佳绍英当即吩咐站在门外的小吏,"速去会计司与营造司,请两位笔贴式和两位司匠即刻前来内务府值房,面见王爷。"
小吏领命而去,不过片刻功夫,便领着四人鱼贯而入。走在最前面的是两名身着会计司八品官服的笔贴式,约莫三四十岁上下,面容清秀,眉宇间透着精明;
随后是两名营造司的司匠,穿着短打布衣,皮肤因常年在外劳作而略显粗糙,但双眼炯炯有神,透着精干。
四人齐齐躬身行礼问安恭声道:"奴才(小人)参见醇亲王殿下,恭请王爷圣安!"
载沣端坐在红酸枝木椅上,目光如炬,扫过眼前躬身行礼的四人,缓缓开口:"都免礼吧。本王此次南下天津,清查皇室土地资产,需得你们各展所长,协助本王。今日叫你们来,是要瞧一瞧你们的真本事。"
载沣先看向两名笔贴式:"你二人专管账目审核与公文记录。皇室在天津的产业繁多,账目繁杂,不仅要核算清楚,还要记录明白,不得有丝毫差错。"
两名笔贴式连忙应道:"王爷放心,奴才等必当仔细审核每一笔账目,认真记录每一份公文,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下官等从光绪二十五年便在内务府任职,经过我等的卷宗文书不知凡几。"
"你二人,"载沣手指轻点,"先说说,若遇皇室账目中银钱出入不符,该如何着手稽查?"
年长些的笔贴式恭敬答道:"回王爷,奴才以为当先查流水账目,核对其与总账之差额,再逐笔追溯原始凭证。若遇满蒙汉文混写之账册,奴才等皆可辨识无误。"
载沣微微颔首,随即从案桌上中取出一本账册,正是近日京畿皇庄核查时发现的疑账:"这册账目,乃京郊皇庄去年秋季收租记录。你们且说说,其中有何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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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笔贴式对视一眼,年长者接过账册,快速翻阅后道:"回王爷,此账册中九月十五日收租一项,银两数目以满文记为三百两,汉文却作三百五十两,且有涂改痕迹。另有一笔地租,以蒙古文记为二十五两,汉文却为二十两,显系账目不符。"
载沣眼中精光一闪,又从中取出一叠票据:"这些票据,皆是天津租界内皇室产业往来凭据,有夹杂中英双语,也有满汉合璧。你二人可能辨读?"
年轻些的笔贴式接过票据,流畅地译读起来:"此为英商怡和洋行与天津皇室当铺的借贷契据,中文写明月息三分,英文注明为3% monthly interest,满文备注......"
"够了。"载沣抬手制止,满意地点头,"果然精通筹算账目,兼通满蒙汉文。甚好。"
他转而看向右侧的两名司匠,二人衣着短打,皮肤黝黑,却透着一股精悍之气。
载沣又看向两名司匠:"你二人专管土地丈量与测绘。天津地势复杂,皇室土地分布广泛,需得精确丈量,准确计算面积,绘制详细地图。"
两名司匠拱手道:"王爷,小人等精通测绘之术,定当仔细丈量每一寸土地,精确计算每一块面积,绘制清晰地图,绝不敢有半点马虎。"
"小人乃是祖辈世袭,参与圆明园各处景致样式建造,对于"样式雷"颇有心得造诣。"
"你二人,"载沣指着案上摊开的天津地图,"这天津卫的地形,可曾熟悉?"
年长的司匠拱手道:"回王爷,小人曾在清东陵测绘当差三年,对京城周边内外地形了如指掌。"
"若是重新绘测城镇地图,如今天津城扩建,租界林立,你等可能重新丈量绘制?"
年轻的司匠上前一步,指着地图道:"王爷,小人精通西洋测绘之法,可依三角测量法重新丈量。若给小人一支测量队,不出半月,便能绘制出精确到丈的新图。"
"好!"载沣拍案而起,"若遇皇室土地与民间地界纠纷,如何判定?"
年长司匠不假思索:"回王爷,小人精通土地丈量与面积计算之法。先以绳索丈量四至,再以步弓校准,最后以'方田法'计算面积。若遇复杂地形,可用'割补法'细分计算,确保分毫不差。"
载沣问道:"若是丈量天津某皇庄地界时,碑文模糊,地界不清,你等可能辨别?"
年轻司匠道:"回王爷,此碑文虽模糊,但依小人经验,可依周边地形与相邻地块推算。再以绳索实地丈量,必能确定准确地界。"
载沣目光炯炯,环视四人:"甚好!本王要的正是你们这等人才。"
载沣满意地点点头:"甚好。本王此次南下,责任重大,需得你们同心协力,协助本王清查土地,确保皇室资产不受损失。"
四人齐声应道:"奴才(小人)遵命!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王爷所托!"
载沣满意地点头,目光中透露出对此次南下的信心。
马佳绍英在旁看着,心中暗忖:王爷此去天津,有这四人随行,必能旗开得胜,为皇室资产清查立下汗马功劳。
马佳绍英在旁补充道:"王爷,这四人都是奴才精挑细选出来的,定能胜任此项差事。"
载沣看向马佳绍英,目光中带着赞许:"绍英,你办事,本王放心。后日启程,你安排好这四人随行,不得有误。"
"奴才遵命。"马佳绍英恭敬地应道。
载沣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袍:"本王这便回府准备,后日一早便启程。绍英,你且在此继续安排内务府事宜,确保一切运转如常。"
"奴才送王爷。"马佳绍英躬身相送。
载沣摆摆手:"不必了,你且忙你的。天津之事,就靠你们了。"
待载沣的身影消失在值房门外,马佳绍英转身看向四人,神色严肃:"四位,王爷此次南下,责任重大,你们定要尽心竭力,协助王爷完成清查土地之责,不得有丝毫差错。"
四人齐声应道:"奴才(小人)遵命!"
值房内,气氛一时凝重起来,四人皆感受到肩上担子的重量,而马佳绍英则开始在心中盘算着后续的安排,确保一切万无一失。
午后阳光透过醇亲王府雕花窗棂,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载沣换下朝服,着一袭藏青色家常长袍,缓步走向后院。王府内庭院深深,廊下挂着的风铃在微风中轻响,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花香。
他先来到长女的闺房外,轻轻叩了叩门。屋内立刻传来奶娘欣喜的声音:"王爷来了!"紧接着,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约莫四岁大的女娃娃跑了出来,扎着两个俏皮的小辫子,穿着粉红色的绣花肚兜,光着白嫩的小脚丫,一下子扑进了载沣怀里。
"阿玛!"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喊着,小手紧紧抓着载沣的衣襟。
载沣蹲下身,将女儿揽入怀中,感受着她小小的身体传来的温暖。他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大格格,今日可乖?"
"乖!"小女孩用力点头,小脸蛋红扑扑的,"嬷嬷教我认字,我认识了'阿玛'两个字!"
站在一旁的嬷嬷笑着补充:"大格格聪明着呢,不仅认得字,还会学《千字文》呢。"
载沣心头一暖,从袖中取出一块精致的玉佩:"这是阿玛给你带的礼物,喜欢吗?"
大格格接过玉佩,爱不释手地翻看着,玉佩是立体雕琢的鸟儿,眼睛亮晶晶的:"喜欢!谢谢阿玛!"
载沣又询问了女儿的饮食起居,嬷嬷、奶娘一一作答。
看着女儿天真烂漫的笑脸,载沣不禁想起她出生时的情景,那时的紫禁城还笼罩在一片祥和中......
"阿玛,你什么时候再陪我玩呀?"小女孩突然仰起小脸问道。
载沣心头一紧,他即将南下天津,这一去少则半月,多则月余,不知何时才能再这样陪女儿玩耍。"阿玛......"他刚要开口,却见女儿已经蹦蹦跳跳地跑去玩她的布娃娃了。
载沣不舍地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轻声道:"阿玛要出趟远门,等回来再陪你玩,好不好?"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头:"好!阿玛快回来!"
离开长女的闺房,载沣又来到了次女的房间。刚满一岁的小女儿正躺在摇篮里,由奶娘轻轻摇晃着。她有着和姐姐一样乌黑的大眼睛,此刻正懵懂地望着天花板,小手里攥着一块绣着金线的手帕。
此时醇亲王府·前院一辆马车缓缓驶入醇亲王府前院。几名小厮匆忙迎上,从马车上搬下几个沉甸甸的木箱。
王府管家王福亲自上前查验,确认无误后,立即吩咐人将这些账目与地契送入王爷的书房。
并派小斯去后院通知王爷。
"小格格今日可好?"载沣轻声问道。
奶娘小心翼翼地抱起小格格,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回王爷,小格格今日吃了不少奶,睡得香甜。"
载沣俯下身,看着小女儿粉雕玉琢的小脸,心中一阵柔软。他轻轻握住女儿的小手,那小手软软的,暖暖的,让他忍不住想起她出生时那粉嫩的模样。
"小格格,阿玛来看你了。"载沣柔声说道。
小女儿似乎感受到了父亲的气息,小嘴微微张开,露出一个无意识的微笑。载沣心头一热,将脸轻轻贴在女儿的小脸上,感受着那细腻的肌肤和温暖的体温。
"王爷,小格格最喜欢您这样亲近她了。"奶娘笑着说道。
载沣不舍地直起身,看着摇篮里熟睡的小女儿,心中百感交集。他即将启程前往天津,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这样亲近自己的女儿们。
"王爷,您......"福晋轻声唤道,眼中满是关切。
载沣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只是......"他看着两个女儿的闺房,声音低沉下来,"这次去天津,丈量土地、核实资产、开设实业工厂,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福晋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王爷,您为皇室操劳,臣身明白。只是......两个孩子都还小,她们日日念着您呢。"
"如今溥杰时常有入宫伴读,不知何时咱们一家子才能团聚一堂?"
载沣沉默片刻,看着窗外摇曳的树影,轻声道:"我知道。只是皇室的未来,需要我这一趟天津之行。"他转头看向福晋,眼中满是歉疚,"王府中一切,就劳烦福晋多费心了。"
福晋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王爷放心,妾身定会照顾好溥杰和两个格格,也会替您照看好王府。您......您一定要平安归来。"
载沣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两个女儿的闺房,转身向外走去。
春日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他知道,这一去,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为了皇室的未来,为了这两个可爱的女儿能有一个安稳的未来,他必须前行。
载沣站在书房内,望着这些厚重的账册,心中思绪万千。
他知道,这些账目不仅是皇室资产的凭证,更是皇室未来的希望。他轻抚着账册的封面,喃喃自语:"天津,本王来了。皇室的未来,就靠这一次了。"
窗外,春日的阳光正好,照在王府的琉璃瓦上,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