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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跪在跨海大桥断裂处呕吐时，第一粒荧蓝尘埃正渗入孕妇隆起的腹部。黄浦江翻涌着粘稠的磷光，对岸陆家嘴群楼表面爬满血肉与合金交织的脉络，像极了三十万年前海底文明留下的基因壁画。
“别碰那些珍珠！“顾承烨扯住我手腕，我掌心里刚从眼角滚落的荧光珠正在汽化。他碳化的右臂覆满晶状结痂，碎裂的皮肤下可见纠缠的DNA链在游动。昨夜核爆残留的辐射云在我们头顶裂开缝隙，漏下的阳光将悬浮尘埃照得如同活物。
尖啸声从隧道深处传来，十七个变异的消防员撞破护栏。他们背后增生出蝠鲼般的发光膜，指关节凸起的骨刺上还挂着警徽残片。我甩出液氮锁链时，发现小臂内侧浮现出与顾承烨相同的蛇形刺青。
“当心共振！“顾承烨将我扑倒在地面裂隙边缘。他新生的晶状皮肤擦过我颈动脉，我们相触的瞬间，那些荧蓝尘埃突然在空中凝成双螺旋结构。变异者们撞上基因链屏障，血肉如黄油般融化在看不见的力场里。
全息投影在尘埃云里闪烁，父亲的白大褂上沾着非人类的粘液。“夕夕，看到生命进化的奇迹了吗？“他身后悬浮着数百个胚胎培养舱，编号076的舱体正在渗出荧蓝液体，“这才是新人类该有的诞生方式。“
我扣动扳机打碎投影仪，飞溅的电子元件却自动拼成海底文明图腾。顾承烨突然捂住心口跪倒，他胸口的碳化层剥落，露出里面跳动着的两套心脏系统。当我们染血的掌心相贴时，桥面钢架突然生长出珊瑚状增生体。
“基因共鸣......“他喘息着将我按在剧烈震颤的钢梁上，尾椎骨刺破作战裤延伸出荧光尾鳍，“我们正在变成活的基因密钥。“
粘腻的蠕动声从脚下传来。浑浊江水突然变得透明，露出沉睡在江底的上古遗迹。螺旋状建筑群表面，我和顾承烨的基因序列正以甲骨文形态游走。当我的鳞片触及遗迹穹顶时，整座城市突然响起胚胎心跳的轰鸣。
孕妇的惨叫从高架桥另一端炸开。她的腹部撕裂出荧光腔体，六指婴儿抓着脐带悬在半空，瞳孔里旋转着海底文明文字。我认出那些字符正是父亲实验室的防火墙代码。
“阻止胚胎共鸣！“顾承烨的尾鳍缠住我的腰，晶状皮肤开始剥离身体。我们跃向变异婴儿的瞬间，防空警报声化作实质化的声波墙。我后颈的076编号灼烧起来，父亲的声音从每粒尘埃里渗出：“欢迎回家，我的钥匙们。“
婴儿突然张开嘴，发出的却是灭世程序的启动指令。所有荧蓝尘埃凝聚成基因剪刀形态，开始剪碎幸存者的DNA链。顾承烨将我推进声波墙裂缝，自己却被剪刀斩断尾鳍。我看到他坠落的血珠里裹着微型胚胎影像。
“接住！“他在半空中扯下晶状脊椎抛给我。那截骨头接触我鳞片的刹那，整座海底遗迹突然翻转。我被吸入某个腔体，粘稠营养液包裹上来时，发现三十七根神经导管正插入我的胎记。
黑暗中有银蓝光点亮起。顾承烨的残躯漂浮在对面舱室，我们之间连着数百条跳动的基因链。当我的鳞片与他的晶状体接触时，灭世程序的源代码突然具象成缠绕的脐带。
“双螺旋分娩程序。“父亲的身影从营养液里析出，他手中的妊娠报告正显示两个纠缠的心跳，“从你们胚胎时期就开始编辑的终极指令，是不是很美？“
我撕扯神经导管时，舱壁突然映出二十年前的影像。培养舱里的女婴后背插满导管，隔壁舱室的男婴正在碳化——那是我和顾承烨的初生形态。父亲抚摸着观察窗轻笑：“知道为什么选076号吗？第七十六次基因剪接终于成功了。“
海底遗迹突然收缩成子宫形态。顾承烨的残躯开始再生，新生的器官表面浮现出与我完全相同的鳞片纹路。当我们的意识被迫对接时，我尝到了他记忆里永夜般的孤独——七十六个失败的克隆体在他眼前融化，而我曾是唯一完成体。
“现在是终局了。“父亲启动的倒计时震动着腔体，我腹部的旧伤疤裂开荧光缝隙，“双生子该回归母体了。“
顾承烨突然撞破舱壁，晶状骨刺穿透父亲的全息投影。我们相拥着坠入基因链深渊时，他残留的人类牙齿咬破我耳后鳃裂：“要破除循环，就要......“
深渊底部豁然开朗。三十万年前的祭祀场中央，两具人类骸骨以双螺旋姿态交缠，化石掌心里握着的正是编号076的玉璋。当我们的血浸透玉璋时，整个海底文明遗迹开始坍缩成粒子流。
“抓住彼此！“顾承烨在意识消散前嘶吼。我们的基因链突破三维空间，在量子层面对撞出炽白裂缝。父亲最后的尖叫化作电磁风暴，而我看见无数个平行时空里的我们——有的相拥成化石，有的正在相互撕裂。
当白光吞没一切时，我感受到掌心贴着的心跳。不是两个，而是三个纠缠的律动。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