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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耀武扬威、胡作非为、顽皮捣蛋、为非作歹的水鬼会乖乖服从拓跋恢的命令呢？这是一个好问题。
在此之前，箫飒问过凌沉，他说水鬼们做梦都想拥有一具肉体，而不是当作一个无形的幽灵存在于世，想拥有双手双脚，就像他们还是黑人时拥有的那样。
奢望就是种欲望，而有欲望的人总是迫不及待想实现，为达到最终的目的，不惜付出工本和代价，自由自在的水鬼过够了平淡无奇的日子，就会痴迷被某种东西禁锢住。
孟婆凌沉和他们的交易，就是让水鬼有肉体，而他们要持之以恒的劳役，但凡出现违约的情况，他们可以随时摘除水鬼的肉身。
这就是水鬼如此听话的原因，肉体对他们来说不是累赘，干活是他们陶冶情操的方式、途径和渠道。
拓跋恢隐约感受到了异常的氛围，他环视周边，果然见到一个提着工具岿然不动的水鬼，远远看着他衣服洁净相貌堂堂，只是他低着头沉思的状态有点吓人。
他微微侧着身子，迈着谨慎的步子走进卖力干活的尸体中间。离无动于衷的水鬼愈近，他心跳得就愈厉害，撞得胸膛像被红铁烙着。这个水鬼一动不动，违抗了孟婆的命令，是不是想造反呢！
措手不及的箫飒，将体内流溢的思想塞回起点，刻意压低的脚步声接近，他敏感地拐过头看是谁接近。
这一扭头不得了，分外眼红，箫飒正好撞上拓跋恢扫过来的顾虑重重的眼光，带着一点隐微的恐慌。
这担忧而恐惧的眼神看清了箫飒的真面目后，倏尔傲慢且有焦灼，与箫飒无地自容的神色胶着。
“啊……”出其不意的碰面，惊讶不已的二人不约而同地大叫一声，响亮而尖锐。
拓跋恢的心跳加快，俗话说人吓人吓死人，他还以为是个意图揭竿而起的水鬼，正愁不知该怎么呵斥水鬼，一看是箫飒，把她吓得魂不守舍的同时，也让他喜形于色。
“哟，你怎么在这伪装成了水鬼呢？”拓跋恢虚情假意地说，他的恭敬假模假样惺惺作态，扬眉吐气的自傲，可都在他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呢！
“不行吗？我来体验体验工人的生活，自食其力比眼见为实有代入感多了！”箫飒试图销毁他的得意洋洋。
“就你这小眼睛，是人是狗都分不清，见了人还当鬼，胆乱颤心乱惊。”
箫飒虽然也声嘶力竭地尖叫了，见到到来的是拓跋恢，反而更加镇定自若，心跳频率没什么起伏。
“做得好，真拿你的积极没办法，那你以后就留在这跟你的水鬼兄弟们打交道吧！”他凶巴巴、恶狠狠地说，“你要来就光明正大的来，偷偷摸摸的干啥呢？”
“要你关。”箫飒可没下定决心真的干活，他将手上的工具就地扔下，快步走开，留下不知所措的拓跋恢一个人在死人堆里待着，“你不是说老体验工人生活的吗？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你就是我眼里那颗沙子，我非常的不想见到你，我想走就走，不行吗？”箫飒理直气壮地说，头也不回。
理屈词穷，拓跋恢哑口无言，箫飒说的话是他很乐意听见的，荣幸的成为他眼里的沙子，终有一天要把他的眼睛擦花。
剩下的时间，没有耐心待在原地傻愣愣地仰脖子的箫飒先行告退，他去神灵氏那里看望他们，漱石还是被绑住，贪得无厌忧心忡忡，门前的纸灰还没被风吹干净。
深夜来临，箫飒一个人走回小船上，途经岸边，见几百位水鬼的劳动成果不错，陆地又扩大了一圈。
冷风刺骨，上百具面目狰狞的尸体堆在岸边，黑漆漆的夜色下水鬼们劳动，工具和泥土碰撞发出空灵的声音，他们眼睛发出阴凉的冷光，一个个黑影在空明的月光下跃动。
想起他们是水鬼加身体的化身，箫飒噤若寒蝉。遥望八方，就他一个人类。他胆战心惊，不自觉的加快了步伐。
步履不停，跑回小船上，见到味忍他们在屋内打牌，悬着的心才安定下来，他乔装改扮，拂去覆盖在脸上的那层晦涩的介质，不要被人识穿他的茫然无措。
岸边频频传来的锄地声，嘹亮空旷得失了真，这像一个噩耗，萦绕在箫飒心头。
他不知不觉想起月光下上千位水鬼庸庸碌碌的身影，全黑身体外围是月亮镶上的银边，深邃的眼眶里扩放着悚人的野光。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回想起孽缘的往事，仍是触目惊心，直叫人生无可恋。
水鬼们有未开发的学习能力，他们不能和人沟通，却能听出人们在说什么，潜力一旦被激发，膨胀将是无限的。
凌沉说他们活得久了，知识面与日俱增，久而久之，行为方式和人不相上下，性格和人大相径庭，走路和姿势也和人没什么两样，人们就无法再从他们身上找到与人类差异较大的不同点、闪光点，他们就像人类衍生出来的另一个分支。
箫飒说他怕有朝一日，人类全部被反叛的水鬼杀死，亡海就名正言顺的成为水鬼的根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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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难想象这个愚不可及、而又不得不事先商讨对策的预兆变为现实的那天，他们人类将处在一种怎样水深火热的境况中。
这样的做法并不只能用愚蠢来定性，凌沉宽慰他用不着心急如焚，等大陆的建设水到渠成大功告成时，他们将会取缔水鬼的肉体，简简单单的取出石子就好，让他们再次从陆地上蒸发。
这么做真的好吗？箫飒三番两次的询问自己，人类一次又一次地利用，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们真的好吗？
失去的东西不再拥有。得到的永远不会珍惜。
人性是否突破了条条框框，真的已完全殒灭？
水鬼的前身黑种人已被人类赶尽杀绝，他们沦落为水鬼了，人们却还是死不悔改的变相索取他们的价值。
凌沉显得很不在乎，板着严峻的脸孔，若隐若现的愠怒，好像在表达他对箫飒滑天下之大稽的言论的看法，他和箫飒的矛盾激化，水火不相容。
他冷酷地说箫飒的想法过于片面，这世上多死一个人，就能为余下的人口争取到宝贵的生命，生即是死，死即是生，无需大费周章把二者分得这么开。
不，不是这样的，你只会居高临下恃强凌弱，你不懂这个道理，你根本不能理解弱者的悲哀，箫飒说。
每个人都有生存下去的权利，倘若被人恶意操控和重伤，就不再是公平公平的竞争。
眼前凌沉勃然大怒的五官在扭曲，一时半会儿扭曲的程度陡然加剧……
箫飒从来不知道凌沉是个铁齿铜牙的大怪物，他此刻露出了隐藏多时的真面目。
他张开血盆大口，嘴角裂到了耳根下，黑色的撕裂处宛似鲨鱼无以名状的尖牙，嚎啕着冲向箫飒，一口就把他的脖子咬断。
骨头碎裂声十分的瘆人，仿佛一盆冰水浇到晒着太阳的人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时迸发的严寒是上千度的高温也驱不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