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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正烈,将院子里未干的水洼晒得蒸腾起丝丝白气。杨家小院刚刚从一场生死危机中缓过劲儿来,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凝重。
西厢房隐约还能听到刘秀芝低低的咳嗽声和刘老娘温柔的安抚。颜氏和元娘在灶房里忙着熬煮给刘秀芝补身子的当归鸡汤,王氏则在一旁帮着择菜。大人们各忙各的,舒玉则搬了个小马扎坐在西厢房门口的阴凉地里,看似在发呆,实则心神不宁——空间升级进行中,她就像被暂时缴了械的士兵,总觉得少了点底气。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带着点市侩气的吆喝:“杨老哥!颜嫂子!在家吗?我来拉西红柿啦!”
是齐万年铺子里负责采买的钱管事,之前订好了今天下午来拉一批熟透的西红柿。
颜氏闻声擦了擦手迎出来,脸上堆起惯常的客气笑容:“是钱管事啊,快请进快请进!西红柿都给您备着呢……”
她话还没说完,负责去地里摘西红柿的周贵就小跑着过来,脸上带着为难,凑到颜氏耳边低声道:“老夫人,地里熟透的、符合要求的果子……不太够数。前几天下雨,有些果子裂了口子,还有些被鸟啄了,挑来挑去,怕是还差个二三十斤……”
颜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齐胖子那人她是知道的,看着和气,但在银钱和货物上精明得很,差一斤他都能跟你掰扯半天。更何况如今杨家刚经历了这事,实在不想再节外生枝。
舒玉在一旁听得真切,心里却是“咯噔”一下,随即又是一阵后怕般的庆幸!差二三十斤?幸好!幸好她之前在空间里提前转移了一批出来放在老宅库房!不然今天这交货可真要抓瞎了!
她立刻从小马扎上跳起来,迈着小短腿跑到颜氏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角,仰起小脸,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阿奶,别急!我和霜姐姐之前在我那块小菜地旁边,不是也种了一些吗?前两天我看有些也红透了,摘下来放在老宅库房那个空筐里了,应该能凑上数!”
颜氏先是一愣,那块巴掌大的地方种的东西能顶什么事?但她看到孙女那清澈又带着点急切的眼神,瞬间福至心灵,明白了过来——孙女菜种的不错的!她心里顿时有了底,脸上重新绽开笑容,对着有些疑惑的钱管事解释道:
“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孩子们贪玩,也在后院种了些,长得倒不错。钱管事您稍坐,喝口茶,我这就让人去取来,保证给您凑得足足的!”
说着,便让周贵跟着舒玉去老宅库房取西红柿。
推开老宅库房的门,只见角落里整整齐齐码放着几袋米面,旁边赫然堆着十几筐水灵灵、红艳艳的西红柿!个个饱满圆润,色泽鲜亮,像是刚从藤上摘下来一般,比地里那些熟透的品相还要好!
钱管事将信将疑地坐下,心里嘀咕:后院种的?能顶什么事?别是拿些歪瓜裂枣来充数吧?
然而,当周贵挑着两个沉甸甸、装满红艳艳西红柿的筐子回来时,钱管事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只见那筐里的西红柿,个个饱满圆润,颜色鲜红均匀,表皮光滑得仿佛打了蜡,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比他从地里收上来的那些品相最好的还要好上几分!这……这真是后院种出来的?杨家伙食好,连后院的土都这么肥?
“钱管事,您瞧瞧,这果子还行吧?”
颜氏笑眯眯地问,心里也暗暗吃惊,玉丫头种出来的东西,真是都出人意料的好。
“行!太行了!”
钱管事拿起一个西红柿掂了掂,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那独特的清甜果香,脸上笑开了花,“这果子好啊!比咱们订的还要好!老夫人,您家这可真是……宝地啊!”
顺利交了货,送走了心满意足的钱管事,颜氏看着库房里还剩下的一些西红柿,又是欢喜又是发愁。欢喜的是解了燃眉之急,愁的是这么多西红柿,天气又热,放不住啊!坏了可就太可惜了。
舒玉也在发愁同样的问题。她正琢磨着是不是该建议阿奶先把一部分做成西红柿酱,脑海中却突然响起了小爱同学那久违的、带着一丝电流杂音的机械音:
【……空间升级进程……遭遇未知能量干扰……解析模块加载延迟……预计完成时间将延长……具体结束时间……待定……】
舒玉:“!!!”
延长?!还待定?!这简直是她今天听到的最糟糕的消息!没有空间这个万能仓库和后勤基地,这么多西红柿怎么储存?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它们烂掉?
“阿奶,这么多西红柿,放久了会坏的,咱们怎么办呀?”舒玉扯着颜氏的衣角,小脸上写满了真实的担忧。
颜氏也正为此事发愁,闻言叹了口气:“是啊,这天热,放不了几天。实在不行,只能先紧着自家吃,再送些给相熟的人家……”
这时,一直沉默着在院子里修补农具的杨老爹听到了她们的对话,抬起头开口道:“放菜窖里。”
“菜窖?”
颜氏一愣,“那里面黑咕隆咚的,又潮,能行吗?”
杨老爹放下手里的工具,慢悠悠地道:“菜窖底下凉快,通风口开小点,别捂着。别挤着碰着,能多放些时日。往年冬天存萝卜白菜,不都是这么弄的?”
这倒是个土办法!舒玉眼睛一亮,连忙点头:“阿爷说得对!菜窖里凉快,肯定比放在外面强!”
颜氏也觉得有理,便招呼周贵和钱钺,将库房里剩下的西红柿小心地搬运到老宅那个挖得颇深的菜窖里,按照杨老爹说的方法,仔细地码放好。
看着西红柿暂时有了安置的地方,舒玉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空间升级延期的阴影依旧笼罩着她。这破升级,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接下来的几天,杨家小院在一种外松内紧的氛围中度过。刘秀芝在亲娘刘老娘和颜氏、元娘的精心照料以及舒玉偷偷掺入饮食的灵泉水滋养下,恢复得比预想中要快一些,脸色不再那么吓人,偶尔也能靠着枕头坐一会儿,说几句话了,只是眉宇间那层化不开的哀愁,让人看了心疼。
杨大川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人也瘦了一圈,胡子拉碴的,往日里的跳脱劲儿全没了,变得沉默寡言。
地窖里的吴夫人,每天只给一点清水吊着命,起初还能听到她嘶哑的咒骂和哭嚎,后来声音就渐渐弱了下去。
就在舒玉望眼欲穿地盼着空间升级完成时,这天上午,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马蹄声和车轱辘响,伴随着一个清脆如黄鹂鸟般的声音:
“颜奶奶!杨爷爷!我来啦!”
是王霜!
只见王霜从一辆挂着王家标识的青布小车上跳下来,今日她穿着一身水红色的绫衫,下配月白百褶裙,头发梳成两个小花苞,各簪了一朵小小的珍珠珠花,显得格外俏丽活泼。她身后跟着一个穿着体面、手里捧着好几个礼盒的婆子,还有一个拎着食盒的小丫鬟。
“霜丫头!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颜氏闻声从屋里出来,见到王霜,脸上顿时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元娘和刘老娘、王氏也迎了出来。
王霜先是规规矩矩地给颜氏、杨老爹行了礼,又和元娘、刘老娘等人见了礼,然后便指挥着婆子和丫鬟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搬进来。
好家伙!只见那婆子捧着的礼盒里,是两支品相不错的山参、几包上等的黄芪当归之类的药材,还有一匹颜色鲜亮、质地厚实的玫红色锦缎。小丫鬟手里的食盒更是分量不轻,其中一个放了烧鸡和一条鱼。
另一个一层层打开,里面是各式各样、做得极其精巧的点心!有捏成小兔子形状的雪白米糕,有烤得金黄酥脆、撒着芝麻的蟹壳黄小烧饼,有层层起酥、透着粉色馅料的鲜花饼,还有一碟淋着琥珀色蜜汁、晶莹剔透的山楂糕……林林总总,摆了一大桌子,香气扑鼻,看得人眼花缭乱。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
颜氏看着这一桌子东西,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忍不住轻轻拍了王霜的胳膊一下,嗔怪道,“你这孩子!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作甚?这得花多少钱?你娘知道了,还不得骂你败家?快,听话,一会儿走的时候都带回去!你们家如今也不比从前宽裕!”
王霜早就料到颜氏会这么说,立刻抱住颜氏的胳膊,像只小猫似的蹭啊蹭,开始撒娇耍赖,声音又甜又糯:
“颜奶奶~您就收下嘛!这可不是我乱花钱,是我娘特意吩咐的!
她说秀芝婶子遭了罪,得好好补补,这参和药材是给婶子养身子的!这缎子颜色鲜亮,给婶子看着也开心!
这点心是铺子里新请的厨娘,按照玉儿给的方子试着做的,我娘让我拿来给玉儿尝尝,看味道对不对,好不好吃!
您要是不收,我回去都没法跟我娘交代了!我娘肯定要说我办事不力,连这点东西都送不出去!颜奶奶,您忍心看我挨骂吗?”
她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又是搬出她娘,又是装可怜,把颜氏弄得哭笑不得。
舒玉也赶紧在一旁帮腔,摇着颜氏的另一只胳膊:“阿奶,您就收下吧!霜姐姐来都来了,哪有让她再拿回去的道理?多伤人心啊!再说,这点心我还得尝尝给意见呢,不然咱们铺子开张卖不好,王伯母才真要骂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