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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夜晚，县委办值班室里静得能听见时钟的滴答声。季秋水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白天未整理完的督查台账，台灯的光晕在桌面上投下一片温暖的光影。时针刚过十点，桌上的值班电话突然尖锐地响起，像一道惊雷划破深夜的宁静。
季秋水几乎是瞬间抓起听筒，耳边立刻传来夔北街道办主任张磊急促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季主任！不好了！出大事了！夔北菜市场着火了！消防队已经来了，火势倒是控制住了，但有 5 家商户的货物全烧没了！现在商户们围着我吵着要说法，情绪特别激动，再没人来，恐怕要闹大！您快想想办法！”
电话那头的背景音里，隐约能听到人群的喧哗声、桌椅的碰撞声，还有女人的哭声，混乱得让人心慌。一旁整理督查台账的老叶闻声抬头，手里的钢笔 “啪嗒” 掉在纸上，蓝色的墨水迅速洇出一团黑渍。他慌忙起身，脸色发白：“季主任，这可怎么办？菜市场着火可不是小事！要不要立刻给李书记打电话汇报？万一商户情绪失控堵路、上访，咱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季秋水握着听筒的手指紧了紧，却没有立刻拨号。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目光落在墙上悬挂的《渝复县应急处置流程图》上 —— 流程图上 “先控场、再调查、后解决” 的红色字样格外醒目。片刻后，她沉声道：“慌解决不了问题。张主任，你先稳住商户，别跟他们起冲突，就说县里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一定会给他们说法。”
挂了电话，季秋水转头对老叶说：“老叶，你现在做两件事：第一，联系县应急管理局，让他们派 2 名有经验的工作人员，带上定损设备，立刻去夔北菜市场；第二，给县市场监管局值班领导打电话，让他半小时内到菜市场门口待命，带上商户的营业执照登记台账。我现在跟你去现场，先摸清情况再说，别忙着给李书记打电话 —— 咱们先把能做的事做好，再向领导汇报，才是真正的分忧。”
老叶愣了一下，看着季秋水镇定的眼神，原本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他连忙点头，抓起电话开始联系相关部门。季秋水则起身走到值班室的储物柜前，打开抽屉，拿出一本空白的《突发事件登记册》和一支录音笔，放进随身的包里。
“带这两样东西干什么？” 老叶挂了电话，疑惑地问。
“去现场要记清商户的诉求、损失情况，每一家的摊位位置、经营品类、损失金额都不能错，登记册是为了‘留痕’，避免后续出现‘各说各话’的麻烦。” 季秋水一边往包里塞东西，一边仔细叮嘱，“录音笔是为了记录现场沟通情况，万一有商户后续不认账，或者对解决方案有争议，咱们有凭证。到了之后你别插嘴，先听商户说，我来应对 —— 记住，无论他们情绪多激动，咱们都不能急，一急就容易出错。”
老叶重重地点头，跟着季秋水快步走出值班室。县委大院的夜晚格外安静，只有路灯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两人驱车赶往夔北街道，车子驶离县城后，远远就能看到前方夜空里隐约的烟雾，还有闪烁的警灯。
车子刚驶进夔北街道菜市场所在的巷子，就被聚集的人群挡住了去路。至少有三四十人围在菜市场门口，大多是商户和附近的居民，手机闪光灯在夜色中此起彼伏，像一颗颗跳动的火星。“赔我损失！”“我的干货全烧没了，一家老小怎么活！”“政府不能不管我们！” 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孩子的哭闹声，场面混乱得几乎失控。
张磊被几位商户围在中间，额头上满是汗水，正试图解释：“大家别激动，县里的领导已经在路上了，一定会给大家解决的！” 可他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人群的喧哗中，甚至有一位情绪激动的商户推了他一把，张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季秋水推开车门，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向人群。刚走近，一位穿着围裙、脸上还沾着烟灰的大姐就冲了上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季秋水生疼：“你是县里的干部吧？来得正好！我是卖干货的，一屋子的木耳、香菇、红枣全烧没了，价值三万多！我一家老小就靠这个摊位活，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们就不走！”
大姐的声音尖利，周围的商户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附和：“对！不给说法不走！”“我的鲜肉摊也烧了，今天刚进的货，一分钱没卖出去！”“菜市场管理方也不管，我们只能找政府！”
老叶下意识地想往后躲，手心全是汗。季秋水却没有挣脱大姐的手，反而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商户，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穿透了嘈杂的人群：“各位商户朋友，我是县委办公室的季秋水。大家的摊位被烧，货物损失，我知道大家心疼，也知道大家着急 —— 换成我，我也会急。但现在吵解决不了问题，越吵越乱，反而耽误时间。”
她顿了顿，看到人群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继续说道：“我来之前已经联系了县应急管理局和市场监管局的同志，应急局的人带着定损设备马上就到，能帮大家估算实际损失；市场监管局的领导也在来的路上，能帮大家核对经营信息。我还带了登记册，咱们现在找个安静的地方，一家一户登记损失，该定损的定损，该申请补助的申请补助。我向大家保证，今天一定给大家一个初步方案，绝不会让大家空手而归，更不会让大家的生计没人管。”
她的话音刚落，人群瞬间安静了几秒。刚才抓着她胳膊的大姐愣了愣，眼神里的激动渐渐褪去，多了几分犹豫：“你说的是真的？不会像上次隔壁镇着火，登记完就没下文了吧？我们可经不起再折腾了。”
“大姐，我以县委办的名义向你保证，只要是能解决的，我们绝不拖延；解决不了的，我们也会跟大家说清楚原因，绝不会糊弄大家。” 季秋水笑着松开大姐的手，指了指菜市场门口的一张临时桌子，“咱们就用那张桌子登记，您先坐，咱们从您这儿开始 —— 您贵姓？摊位在菜市场哪个位置？主要卖什么货物？大概损失多少？您慢慢说，我记详细点，一个字都不会漏。”
大姐看着季秋水真诚的眼神，终于松了手，走到桌子旁坐下：“我姓王，摊位在菜市场东边第一家，卖干货的，这次烧了大概 30 斤木耳、50 斤香菇、20 斤红枣，还有一些核桃，按进货价算，差不多 3 万 2……”
季秋水拿出《突发事件登记册》，笔尖飞快地记录着，每记完一项，都跟王大姐确认一遍：“王大姐，木耳 30 斤，每斤 80 元，共 2400 元；香菇 50 斤，每斤 60 元，共 3000 元；红枣 20 斤，每斤 30 元，共 600 元；核桃 15 斤，每斤 50 元，共 750 元 —— 这些加起来是 6750 元？不对，您刚才说总损失 3 万 2，是不是还有其他货物？”
王大姐愣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地说：“哦，还有一整箱的枸杞，100 斤，每斤 200 元，还有一些包装礼盒，忘了说了。”
“没关系，您慢慢想，咱们一项一项记，不能漏。” 季秋水耐心地引导，老叶则在一旁帮忙整理登记册，原本慌乱的心情，在看到季秋水有条不紊的样子后，也渐渐平静下来。
就在季秋水登记到第三家商户时，县应急管理局的工作人员带着定损设备赶到了。带队的是应急局副局长刘伟，手里拿着红外线测温仪和现场勘查记录本：“季主任，我们来了，现在就去烧毁的摊位勘查定损。”
“刘局，辛苦你们了。” 季秋水站起身，指着菜市场里面，“烧毁的摊位在东边，共 5 家，现在商户都在登记损失，你们先去勘查，注意安全，有初步结果了跟我说。”
刘伟点点头，带着工作人员走进菜市场。没过多久，县市场监管局值班领导也赶到了，是副局长陈明，手里拿着厚厚的《夔北菜市场商户登记台账》：“季主任，我把所有商户的营业执照信息、经营年限都带来了，能帮着核对损失情况，也能更快地帮商户申请补助。”
季秋水接过台账，笑着说：“陈局来得正好，你帮着老叶一起登记，核对商户的经营信息，避免有人虚报损失 —— 咱们既要帮商户解决困难，也要保证公平公正。”
陈明爽快地答应，走到桌子旁，接过老叶手里的登记册：“张师傅，您的鲜肉摊是在菜市场北边第三家吧？营业执照上的经营者是张建军，经营年限 5 年，没错吧？您说损失了 300 斤鲜肉，每斤 15 元，共 4500 元，还有冰柜、电子秤等设备，损失 2000 元，总损失 6500 元？”
张师傅连连点头：“对！没错！冰柜是去年刚买的，花了 1800 元，电子秤 300 元，全烧了！”
陈明在台账上找到张师傅的信息，做了标记：“好，信息核对无误，后续申请补助时，这些都能作为凭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色越来越深，气温也越来越低。季秋水担心商户们着凉，还让张磊从街道办拿来了热水和一次性杯子，给大家倒上热水。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在一杯杯热水、一次次耐心的登记中，渐渐变得平和起来。
凌晨一点，5 家商户的损失全部登记完毕，应急管理局的初步定损结果也出来了：5 家商户总损失约 12 万元，其中王大姐的干货摊损失 3.2 万元，张师傅的鲜肉摊损失 2.8 万元，另外 3 家蔬菜摊因货物多为当日进货，损失相对较小，分别为 1.5 万元、1.8 万元、2.7 万元。
季秋水把所有商户召集到一起，手里拿着登记册和定损结果，声音依旧平静却充满力量：“各位商户，现在我宣布三点初步解决方案，都是我们能立刻落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