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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队，地下深处的秘密研究室里，空气安静得只剩下服务器低沉的嗡鸣。
林锋靠在冰凉的金属椅背上，双眼盯着面前一排屏幕上不断滚动的绿色字符。这些字符代表着702团通讯网络的最后一道防火墙，此刻，它坚不可摧，固若金汤。
危机，暂时解除了。
但他脸上没有半分轻松。
他知道，周怀安的调查组灰溜溜地撤走，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那个隐藏在幕后的“诺亚”，绝不会因为一次小小的挫败就善罢甘休。
这更像是一次试探，一次精准计算过的火力侦察。
『嘀嘀——』
加密通讯器的提示灯闪烁起来，屏幕上跳出袁朗那张带着几分痞气的脸。
『怎么样，我们的大天才，702团的幕后英雄，是不是在享受胜利的喜悦？要不要我让炊事班给你开个小灶，送两个好菜过去？』袁朗的声音里充满了调侃，但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询问。
林锋的视线没有离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着，调出了另一组数据流。
『胜利？』他轻声反问，『袁队，你觉得一条饿狼，在扑向羊群之前，会因为被牧羊犬吼了两声就夹着尾巴逃跑吗？』
袁朗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他靠在自己的椅背上，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
『它不会跑，它只会退回暗处，舔舐伤口，然后用更刁钻，更致命的方式，再次发起攻击。』
『没错。』林锋终于抬起头，目光锐利，『它甚至会感谢牧羊犬，因为牧羊犬的叫声，帮它确定了羊群里最肥美的那只羊在什么位置。』
袁朗沉默了，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凝重。
『你的意思是，他们下一个目标，还是702团？还是……高城？』
『不。』林锋摇了摇头，『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702团，也不是高城。702团只是一个棋盘，高城只是一个用来将军的棋子。他们真正想动的，是棋盘之外，那个自以为是的下棋人。』
他指的是“信使”所代表的“方舟”高层。
袁朗吐出一口烟圈，声音有些发沉：『你是说，“诺亚”在利用我们，攻击我们自己人？借刀杀人？』
『不只是借刀杀人。』林锋的指尖在冰冷的桌面上划过，『是阳谋。他们把刀递到我们面前，告诉我们这把刀能杀掉我们队伍里的一个叛徒，但只要我们握住刀柄，我们的手上就会沾满洗不掉的血，我们就会被拖进他们预设的泥潭里，再也无法脱身。』
袁朗的眉头紧紧皱起：『妈的，这群杂碎，玩战术的心都脏！』
就在这时，林锋面前的主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变成了一片血红。
尖锐的警报声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是系统那独有的，带着几分慵懒和玩味的声音，直接在林锋的脑海中响起。
『哟，宿主，来快递了哦。』
系统的声音贱兮兮的，『看这包装，红得跟新娘子的盖头一样，肯定是份大礼。要不要我帮你签收？说不定里面是九十九朵淬了毒的玫瑰呢。』
林锋的瞳孔猛地一缩。
『闭嘴。』他冷冷地在心中回应，『报告情况。』
『报告什么呀。』系统打了个哈欠，『就是有人绕过了我设置的十八道迷魂阵，穿过了九重天火，直接把一个加密文件丢到你桌子上了。手段很高明，像是生怕你收不到一样。啧啧，这种上赶着送人头的行为，我只在话本里见过。』
林锋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的防火墙，是他亲手编写的，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网络防御工事。有人能如此轻易地将文件投递进来，对方的技术实力，不容小觑。
更重要的是，对方选择这种方式，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对方是谁？』
『不知道。』系统回答得理直气壮，『人家是单向投递，送完就跑，连个IP地址都没留下，干净得跟被狗舔过一样。不过嘛……』
系统拉长了语调，『这份文件的加密方式，我看着有点眼熟。嗯……让我想想，哦，对了，跟上次那个叫“诺亚”的家伙，用的是同一个加密算法的核心逻辑。你说巧不巧？』
林锋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是他们。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屏幕上的血红褪去，一个被层层枷锁包裹的黑色文件静静地躺在屏幕中央。
『解密。』
『好嘞！』系统来了精神，『宿主请稍等，正在为您暴力破解……哎呀，这锁还挺别致，九连环套着鲁班锁，外面还抹了一层鹤顶红。有点意思。』
『破解进度百分之十……三十……七十……』
『搞定！』
几乎在系统声音落下的瞬间，文件被解开，里面的内容呈现在林锋面前。
没有冗长的文字，只有几张高清照片，和一份银行的秘密流水单。
照片上，是一个林锋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中年男人，正是那位刚刚在702团铩羽而归的周怀安副司令。
照片的背景各不相同，有的是在某个豪华的私人会所，有的是在某个境外度假胜地的海滩。但每一张照片里，他身边都站着同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而那份银行流水单，则清晰地记录了从一个境外公司的账户，向周怀安亲属名下的数个秘密账户，转移了数笔巨额资金的全过程。
每一笔交易的时间，都与周怀安某次出国“考察”的时间点完美对应。
证据链完整，逻辑清晰，足以将一个前途无量的副司令，瞬间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通讯器那头，袁朗察觉到了林锋的沉默，他掐灭了烟头，坐直了身体。
『林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林锋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上的那些照片和数字，眼神幽深。
『宿主，恭喜你。』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中奖了。头等大奖。这份东西要是捅出去，别说一个周怀安，他背后的那几棵大树都得跟着晃三晃。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自己瞬间变成了手握雷霆的正义使者？是不是想立刻替天行道？』
林锋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正义使者？』他低声自语，『不，是刽子生。』
『刽子手？』袁朗听到了他的低语，声音变得急促起来，『林锋，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林锋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他看着通讯器里袁朗那张焦急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看到了“诺亚”递过来的刀。一把淬了剧毒，杀人不见血的刀。』
他没有隐瞒，将文件的内容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袁朗。
听完之后，袁朗倒吸一口凉气，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妈的！』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周怀安这个混蛋！他竟然是“方舟”内部的蛀虫！』
愤怒过后，袁朗立刻冷静了下来，他毕竟是A大队的队长，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这是个陷阱！一个阳谋！』袁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意，『“诺亚”知道我们怀疑内部有鬼，所以他们干脆就把这个鬼揪出来，送到我们面前！』
『他们算准了，我们看到这份证据，绝对不可能无动于衷。』林锋接过了他的话，声音平静得可怕，『只要我们动手，用这份证据去扳倒周怀安，会发生什么？』
袁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大脑飞速运转。
『第一，我们会帮“诺亚”除掉一个他们可能已经不信任，或者想要舍弃的棋子。这个周怀安，这次在702团办事不力，很可能已经被“诺亚”当成了弃子。』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袁朗的脚步停下，他盯着屏幕里的林锋，『这件事，由我们来揭发，性质就完全变了。这会变成一场高层的内部斗争。你，林锋，会立刻被卷入这个漩涡的中心。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在那些大人物眼里，你就是一个手持黑料，攻击上级，搅乱局势的危险分子！』
『他们不会关心周怀安是不是叛徒，他们只会关心，你一个A大队的技术研究员，是从哪里搞到副司令的黑料的。你的所有行为都会被放在显微镜下审查，你的所有秘密，包括我，包括A大队，甚至包括“长城”计划，都有可能暴露！』
林锋点了点头，补充道：『还有第三点。』
『什么？』
『“信使”。』林锋轻轻吐出两个字，『你觉得，“信使”看到我拿着这份东西去扳倒周怀安，他会怎么想？』
袁朗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会觉得，你已经失控了。或者，他会怀疑，你是不是“诺亚”安插进来的双面间谍，故意用这种方式来搅混水。信任，从那一刻起，就会荡然无存。』
『没错。』林锋靠回椅背，『“诺亚”这一招，实在是高。他们用一个弃子，就想离间我们整个“方舟”计划的内部信任，同时把我推到风口浪尖，让我变成一个所有人都忌惮和提防的孤臣。到时候，我寸步难行，他们再想对付我，就易如反掌了。』
研究室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摆在明面上的阳谋。
用，是错。
不用，也是错。
用这份证据，等于饮鸩止渴，主动跳进“诺亚”挖好的坑里。
不用这份证据，等于放任周怀安这条毒蛇继续潜伏在“方舟”内部，天知道他下一次会咬向谁。
『妈的！』袁朗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难道就没办法了吗？眼睁睁看着这个混蛋逍遥法外？』
『谁说没办法？』
林锋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沉寂。
袁朗猛地抬起头，看向屏幕里的林锋，只见他脸上非但没有愁容，反而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那笑容，让袁朗觉得有些熟悉。
那是饿狼盯上猎物时，才会露出的笑容。
『你……有办法了？』袁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办法嘛，其实很简单。』林锋伸出两根手指，『“诺亚”给了我们两个选择，A，我们自己动手，弄得一身骚。B，我们装作没看见，让那条毒蛇继续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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