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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的意志如潮水般退去,岩金色的符文与那如山岳般沉稳的气息消散于无形。“一心净土”内,重归那万古不变的死寂。然而,这片由雷电影意志绝对主宰的空间,却与以往截然不同。
空依旧站在原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片空间的“基调”变了。那令人窒息的、绝对的静止感正在松动,如同坚冰初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而躁动的能量波动。虚空中无声划过的雷光,不再那么规律凌厉,反而显得有些散乱。
雷电将军依旧伫立在平台中央,但她的姿态不再那么笔直挺立,微微低垂着头,紫色的麻花长辫无力地垂在身前。她手中紧握的梦想一心太刀,光芒黯淡,甚至刀身都在微微颤抖,发出几不可闻的悲鸣。
她那曾如人偶般完美的面容,此刻笼罩着一层深深的疲惫与挣扎。紧闭的双眸下,眼睫在微微颤动,显示其内心正经历着翻天覆地的风暴。
钟离的话语,空的质问,如同两把钥匙,撬开了她尘封数百年的心门,释放出了被“永恒”意志强行镇压的、海啸般的回忆与情感。
失去亲友的痛苦,对未来的恐惧,守护子民的责任,以及……对自身道路的深刻怀疑,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的神心撕裂。
“静止……亦是磨损……愿望……是对抗磨损的力量……”
她低声重复着钟离的话,声音沙哑,充满了痛苦与困惑,“我……错了吗?数百年的坚守……难道……真的走向了歧路?”
这种自我否定,对于一位将意志淬炼到极致的神明而言,是毁灭性的冲击。她固守的“永恒”堡垒,从内部开始崩塌。
就在影内心剧烈动荡的同时,外界,鸣神岛,鸣神大社。
夜空下,那棵巨大的、笼罩着整个神社的神樱树,突然无风自动!并非枝叶摇晃,而是整棵树的轮廓散发出柔和而悲戚的粉紫色光芒!无数樱花瓣凭空涌现,如同受到召唤般,向着天守阁的方向飘洒而去,在夜空中形成一道绚烂而哀伤的光带。
盘坐在神社偏殿内,正悠闲品着茶、看似对一切毫不在意的八重神子,手中的茶杯猛然一顿。她抬起头,狐狸般妩媚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了然与深深的担忧。
“影……”
她放下茶杯,身影瞬间出现在神樱树下,仰望着这前所未有的异象,玉指轻轻拂过树干,“连你也……终于感到疼痛了吗?这棵与你性命相交、承载着稻妻记忆的神樱,正在回应你内心的波澜呢。”
她能通过神樱,模糊地感知到“一心净土”内那剧烈的情感波动。那不再是冰冷的“永恒”,而是充满了迷茫、痛苦、甚至是一丝……寻求解脱的渴望。
“看来,那个异乡的小家伙和那位爱管闲事的老爷子,还真把你给说动了呢。”
八重神子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有欣慰,也有心疼。她知道,打破数百年的心防,过程必然极其痛苦。
没有丝毫犹豫,八重神子双手结出一个繁复的神乐印,周身散发出强大的妖力与神樱的愿力。
她的意识,借助神樱与影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化作一道无形的思念波,强行穿透了“一心净土”的壁垒,向着那片动荡的空间传递而去。
“一心净土”内,正沉浸在巨大痛苦与迷茫中的影,猛然抬起头!她感受到了一股极其熟悉、带着关切与狡黠的意念,正试图与她建立连接!
是神子!
若是往常,她或许会下意识地排斥这种“干扰”,加固心防。但此刻,内心脆弱的她,在听到这阔别数百年的、唯一挚友的呼唤时,竟产生了一种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依赖感!
她犹豫了片刻,终究没有抗拒,反而主动放开了一丝心防,接纳了那道意念。
“影……你这个固执的笨蛋,终于肯听听外面的声音了吗?”
八重神子的意念传来,没有责备,反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调侃,以及深藏其下的温柔,“一个人躲在那片死寂的地方自虐,很有趣吗?”
影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通过意念传递回复杂的情绪波动:痛苦、迷茫、不知所措……
“摩拉克斯那家伙的话,虽然古板,但这次倒是没说错。”
神子的意念继续道,语气变得认真,“‘永恒’若只剩下你一个人的孤独,那还有什么意义?你当初建立稻妻,不就是为了让那些鲜活的生命,能够尽情绽放他们的‘瞬间’吗?看看现在的稻妻,被你所谓的‘永恒’压抑成什么样子了?这真的是你想看到的吗?”
神子的话语,不像钟离那样充满哲思,却更加直接、尖锐,直指影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用稻妻的现状,用那些被压抑的“瞬间”,来拷问影的初心。
“我……我只是想保护……”影的意念传来,带着委屈和挣扎。
“保护不是囚禁!”
神子打断她,“真正的保护,是给予他们抵抗风雨的力量和勇气,而不是把他们关在密不透风的温室里!影,回来吧,看看真实的世界,听听子民的声音。你的‘永恒’,不应该建立在恐惧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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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影与八重神子进行着跨越空间的意念交流时,站在一旁的空,怀中的尘世之砂再次产生了异动!但这一次,并非因为钟离的力量,而是与外界产生了某种共鸣!
空敏锐地感觉到,脚下这片“一心净土”的虚无地面,似乎正在微微震颤!而震颤的来源,隐隐指向外界千手百眼神像的方向!
他集中精神,将感知扩展到极限。渐渐地,他仿佛听到了……无数个微弱却坚韧的声音,正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穿透了净土的壁垒,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洪流!
那是……被镶嵌在神像上的、数百个神之眼主人们的愿望残响!在影的意志产生动摇、对“永恒”的禁锢之力减弱的这一刻,那些被压抑了太久的愿望碎片,竟然复苏了!它们感应到了影内心的变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线希望,发出了无声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