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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盐棚里的热姜汤还腾着白汽,小禾的指尖刚触到那妇人肿成馒头的手腕,忽然像被蛇咬了似的猛缩回来。
她踉跄两步,额角撞在陶瓮上,碎瓷片扎进发间她都没知觉——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筋骨,“咚”地栽倒在雪地上。
“小禾!”
赵五手里的姜茶罐“当啷”落地,热汤溅在雪上腾起白雾。
他扑过去要扶人,却见小禾的四肢像被无形的线牵着,正不受控制地抽搐,嘴角溢出沫子,连后槽牙都咬得咯咯响。
分盐棚里的归心者们全僵住了。
有妇人尖叫着往后退,撞翻了盛盐的木盆,粗盐“哗啦啦”撒了满地;两个帮着贴标签的少年下意识去扶陶瓮,却碰倒了药箱,艾草包滚出来,混着雪水散出苦香。
苏芽是从谷口跑过来的。
她方才正和木爷核对新刻的契牌,远远听见棚里的骚动,跑动时皮靴踩碎积雪的声音比心跳还急。
等她掀开门帘冲进棚子,小禾的唇下已经泛起青紫色,左手小指的指缝里,正渗出极细的黑丝状血线,像根活物似的往腕间爬。
“都别动!”
苏芽的声音像淬了冰,反手扯下腰间的布带捆住小禾的手腕,又解下自己的斗篷垫在她脑后。
她指尖按在小禾颈侧,脉搏乱得像擂鼓,再抬头时,目光扫过棚里所有人——那个手背生冻疮的妇人正缩在角落,怀里紧抱着个蓝布包裹,浑身筛糠似的抖。
“春桃!”
苏芽头也不回地喊
“带战妇封锁分盐棚,谁都不许进出。木爷,把小禾移到西头空屋,门窗用棉絮塞死。”
她蹲下来,用银镊子轻轻挑开小禾指缝的黑丝,那东西遇冷竟蜷了蜷,苏芽瞳孔微缩——寻常坏血病的淤血是死的,这黑丝倒像有命。
燕迟是跟着春桃来的。
他手里还攥着方才核对的契牌,见苏芽跪在雪地里,立刻脱了外袍铺在她膝下
“我带人查那妇人的行囊。”
那妇人被战妇按在墙角,蓝布包裹被抖开时,棚里响起抽气声——襁褓里是个不过月的婴儿,尸身已经僵了,可青紫的小手指还紧紧含在嘴里,像是还在吃母乳。
最蹊跷的是,婴儿的口鼻没有溃烂,皮肤也没发黑,倒像睡着了。
“这不是寻常的瘟。”
苏芽摸了摸婴儿的后颈,冰得刺骨
“它挑人。”
她转向那妇人
“你从哪儿来的?”
妇人抖得说不成整话
“黑……黑脊沟。铁脊帮不要的矿坑……我们逃出来时,村里已经……已经死了十七口。”
她突然抓住苏芽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可我家娃没病!他就是饿的……他就是饿的啊!”
苏芽的太阳穴突突跳。
她想起前日归心者来投时,铁脊帮北井的火光突然熄灭——怕是那时候,疫气已经顺着盐路爬进了三谷会。
她松开妇人的手,对春桃道
“把归心者全带去谷外雪棚隔离,只留灶姑。”
“为何是灶姑?”
燕迟皱眉。
苏芽指了指棚角
“上月她用尿浸布给新生儿挡风,我记着呢。”她声音低了些,“污物隔邪,或许有用。”
当夜,谷外雪棚飘着刺鼻的艾草味。
苏芽守在小禾床边,手里攥着从黑脊沟逃来的妇人的口供——死者七日内生黑丝缠骨,尸身硬如枯木,白首翁带人焚屋断路,立碑“死地不入”。
她捏着那张皱巴巴的纸,烛火在她眼底晃出冷光。
“你不能去。”
燕迟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热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