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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叶城如同一个不断生长的钢铁巨人,在楚河畔日益坚固。棱角分明的城墙、深阔的护城河、林立的箭塔与弩炮平台,无不昭示着唐军长期驻守的决心。这深深刺激了远在木鹿城的大食东方总督阿布·穆斯林。他无法容忍唐人在他视为后花园的河中地区,钉下如此一颗顽固的钉子。
“不能再等了!必须在他们的城墙完全合拢,囤积足够粮草之前,碾碎他们!”阿布·穆斯林发出了愤怒的咆哮。他动用了作为东方总督的权威,集结了一支空前庞大的军队——八万大食本部精锐(以呼罗珊军团为核心),加上来自布哈拉、撒马尔罕、花剌子模等河中附庸国的五万仆从军,号称二十万,铺天盖地般向碎叶城扑来。旌旗蔽日,烟尘滚滚,马蹄声震动得楚河水都仿佛在颤抖。
大军在碎叶城东面一片相对开阔的草原上扎下连绵数十里的营寨,与唐军遥遥对峙。阿布·穆斯林意图很明显,以绝对优势兵力进行威吓,若唐军胆怯出城野战,则正合他意;若唐军坚守不出,他便四面围困,强攻硬打,誓要拔除这颗眼中钉。
碎叶城内,气氛凝重,却并不慌乱。梁宰与浑瑊站在最高的了望塔上,借助“望远镜”观察着远方如同乌云般压境的大食联军。
“好大的阵仗。”浑瑊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却燃烧着炽热的战意,“阿布·穆斯林这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
梁宰面色沉静,放下望远镜:“兵力几倍于我,其势汹汹。然,我碎叶城坚,粮草充足,更有尚父所赐之利器。彼劳师远征,求速战而不得,其心必躁。此战,关键在于一个字——‘拖’。”
他并非怯战,而是深谙兵法。唐军虽只有四万守城部队(含部分辅兵),但凭借坚城利械,足以抵挡数倍之敌。他要做的,就是利用城池消耗大食军的锐气和兵力,等待其露出破绽,或者……等待其他战场的变化产生影响。
阿布·穆斯林没有让唐军久等。在完成初步包围和土木作业后,惨烈的攻城战旋即展开。
如同潮水般的大食士兵,推着简陋的木制盾车、扛着云梯,在督战队的驱赶下,向着碎叶城墙发起了亡命冲击。城墙上,唐军的弓弩如同疾风骤雨,滚木礌石冰雹般砸下,煮沸的金汁(粪便、毒药混合物)散发着恶臭倾泻而下,每一刻都有无数生命在城墙下消逝。
大食军的攻城器械也发挥了作用,数十架投石机日夜不停地向城内抛射石弹,虽然对厚实的城墙损伤有限,但对城内建筑和士兵心理造成了一定压力。呼罗珊的重装步兵一度在数处城墙段取得了突破,登上了城头,但立刻遭到了唐军陌刀队和跳荡兵的凶狠反击,尸体堆积如山,始终无法扩大战果。
战斗从白天持续到夜晚,又迎来新的黎明。碎叶城如同激流中的礁石,任凭风吹浪打,岿然不动。城墙上下,尸积如山,鲜血染红了护城河水。唐军也付出了相当的伤亡,但士气依旧高昂,因为他们能看到,敌人付出的代价更为惨重。
围城半月,大食军伤亡已逾两万,却连一面城墙都未能真正占领。阿布·穆斯林焦躁不已,军中粮草消耗巨大,来自后方总督府的催促和来自其他方向潜在威胁的担忧,都让他如坐针毡。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明日,集中所有‘纳夫特’(石油原油)和投石机,猛攻一点!把所有精锐都压上!必须破城!”阿布·穆斯林决定孤注一掷。
然而,就在他准备发动最终强攻的前夜,梁宰和浑瑊等待的机会,或者说,杜丰为他们创造的契机,到来了。
深夜,数名浑身浴血、疲惫不堪的骑兵,冲破大食游骑的封锁,带来了来自南方、由凌素雪亲自签发的最高级别密报——不是关于海上,而是关于陆地上另一支奇兵的动向。
“报大帅!浑帅!郭昕将军率五千安西精锐,并三千葛逻禄轻骑(严格监控下使用),沿药杀水(锡尔河)南岸秘密急进,已成功绕过怛罗斯地区大食军监视,突袭并焚毁了大食军在俱战提(今苦盏)的大型后勤转运基地!缴获、焚毁粮草军械无数!”
消息如同暗夜中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梁宰和浑瑊的眼睛!
俱战提,那是阿布·穆斯林这条漫长补给线上至关重要的节点!此地被袭,意味着前线十数万大食联军的粮草供应将立刻陷入困境!
“好!郭昕干得漂亮!”浑瑊猛地一拍城墙垛口,兴奋低吼。
梁宰眼中精光爆射:“时机到了!阿布·穆斯林此刻必然后方起火,军心震动!传令全军,饱餐战饭,检查军械,拂晓时分,随本帅出城——决战!”
他没有选择固守,而是要趁敌人士气最低落、指挥最混乱的时刻,主动出击,给予其致命一击!
拂晓,天色微明。碎叶城门洞开,养精蓄锐多日的唐军主力,如同沉默的钢铁洪流,汹涌而出,在城前列成了进攻阵型。最前方,是经过休整、杀气腾腾的陌刀队和重装步兵,两翼是沙陀和唐军本部骑兵,中军则是严阵以待的弩手和作为战略预备队的跳荡兵。更令人瞩目的是,军阵后方,数十架被油布覆盖的“霹雳炮”和“震天雷”被推到了阵前。
阿布·穆斯林被唐军的主动出击搞懵了,但旋即暴怒:“他们竟敢出来!正好!全军迎战!碾碎他们!”
疲惫且因后勤基地被袭而士气低落的大食联军,被迫仓促应战。双方在碎叶城下的旷野上,展开了最后的决战。
战斗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大食骑兵依旧发动了凶猛的冲锋,但唐军的弩箭和严密的阵型再次让他们撞得头破血流。而这一次,唐军不再满足于防守。
当大食军攻势最盛,兵力最为集中之时,梁宰下达了那个等待已久的命令:
“雷火营!目标,敌军中军及后续梯队——全速发射!”
“轰!轰!轰!轰!”
比在羌塘决战时更为密集、更为响亮的爆炸声,猛然在唐军阵后响起!数十枚“霹雳炮”子窠和“震天雷”射出的炽热铁砂碎石,如同死神挥舞的镰刀,落入大食军人马最密集的区域!
火光冲天,硝烟弥漫,恐怖的巨响和四射的破片带来了毁灭性的杀伤和心理震撼!大食军的战马彻底惊狂,阵型瞬间陷入极度混乱,士兵们惊恐地呼喊着“妖法”、“天罚”,斗志顷刻间土崩瓦解!
“全军突击!大唐万胜!”梁宰拔出横刀,身先士卒,发出了总攻的命令!
“万胜!”
唐军如同猛虎下山,全线压上!陌刀队如同移动的绞肉机,所向披靡;骑兵两翼包抄,切割溃散的敌军;步兵稳步推进,扩大战果。
阿布·穆斯林试图稳住阵脚,但败局已定。在亲卫的死命护卫下,他丢弃了大部分军队和辎重,狼狈不堪地向西逃窜。
河中决战,唐军以寡击众,凭借坚城消耗、奇兵断后、以及火药武器的决定性威慑,大破大食联军主力!阵斩无数,俘获无数,缴获的旗帜、辎重堆积如山。
消息传出,整个西域,乃至更遥远的波斯、天竺,无不震怖!
大唐天威,于斯为盛!
尚父杜丰之名,随着这场决定性的胜利,真正响彻了西域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