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屋【m.xbiquwu.com】第一时间更新《荆棘中的常春藤》最新章节。
周慧敏的眼睛慢慢聚焦,像块蒙尘的玻璃被擦净了。
她突然抓住林野的手腕,红笔往她掌心按:"...以后,你改我。"
声音轻得像片落在水面的叶子。
林野愣住了——这是母亲第一次,把"修正"的权力交到她手里。
记忆里的周慧敏永远挺直腰板,说"老师不会错",说"妈妈都是为你好",此刻却像个摔疼的孩子,举着伤口等她看。
"我们一起,不改。"她把红笔轻轻推回母亲掌心,覆上那只冰凉的手,"错的不是字,是我们都太怕错了。"
周慧敏的眼泪突然涌出来,滴在红笔上,晕开片淡红的水痕。
林野这才发现,旧棉袄里掉出张照片——是她小学毕业照,周慧敏站在最后排,手里攥着红笔,嘴角抿得紧紧的,可眼睛里有光,像藏着颗没舍得吹灭的星星。
次日的剧场坐得满满当当。
林野站在新黑板前,粉笔在掌心焐得温热。
她写下"我母周慧敏",字迹比往日圆润许多,像春天刚抽芽的枝桠。
"她严,因惧错;她刚,因畏弱;她爱而不得法,但她曾想温柔。"她转身时,阳光正从天窗斜照进来,把黑板上的字镀成金色。
台下有位阿姨在抹眼泪,旁边的年轻人轻轻拍她后背——像极了林野小时候,周慧敏拍她背哄睡的模样。
江予安按下录音键的瞬间,老黑板"吱呀"响了声。
那是林野童年时总嫌吵的声音,此刻却像句迟到的"我在"。
她望着台下发亮的眼睛,忽然明白所谓"终章",从来不是伤口结疤,而是终于有人愿意蹲下来,和你一起看疤底下的花。
散场时已近黄昏。
林野拿着抹布去擦侧板,却在最下边发现行新写的字:"我妈死了,我还没告诉她我好了。"粉笔灰有些潮,像是刚写不久。
她没擦,反而找了张宣纸轻轻拓下来——这是《反写》装置需要的最后一块拼图。
"接下来写什么?"江予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博物馆文物修复室特有的沉稳。
林野摸着侧板上的字迹,心口的荆棘纹身不再发烫,只余些微的痒,像春草在冻土下探头。
"写那些...终于不用再等批注的人。"她转头笑,晚霞透过玻璃窗落进眼睛里,"写他们怎么学会自己跟人生打对勾。"
清晨的排练室飘着咖啡香。
林野翻着《终声》展览的终稿,阳光在纸页上跳着舞。
她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多了行铅笔字,是周慧敏歪歪扭扭的笔迹:"野,今天想和你学写'甜'。"
笔帽没盖严的红笔搁在纸边,露出点鲜艳的红,像朵正往春天里长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