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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的生物钟在清晨五点半准时醒来。
她套上薄针织衫,推开剧场侧门时,晨雾还未散尽,玻璃上蒙着层细密的水珠。
第三日的周慧敏仍坐在第一排正中央,脊背比前两日佝偻些,像株被夜雨压弯的老松。
红笔在她指缝间转着圈,金属笔帽擦过指节,发出细碎的轻响。
林野注意到母亲左手腕的老年斑又深了些,皮肤松垮得能揪起褶皱——那双手曾举着红笔在她作业本上画满叉号,此刻却像捧着易碎的琉璃。
"妈。"她放轻脚步,保温壶搁在周慧敏膝头时,壶身还带着体温。
便签纸压在杯底,字迹是她刻意练的圆体:"笔不用还,它本来就是你的。"
周慧敏的手指顿了顿,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话。
她低头盯着便签,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像只被雨淋湿的蝶。
林野退到后台,打开录音设备。
麦克风红灯亮起的瞬间,她听见母亲指甲刮过粉笔盒边缘的窸窣,像极了自己十二岁那年,周慧敏检查琴谱时的动静——那时母亲总说"指甲要剪,按琴键才有力",此刻这声音却裹着晨雾,软得能渗进骨头里。
"母笔计划"的海报贴出去第七天,剧场里挤了半屋子人。
林野站在新黑板前,投影屏上投着张泛黄的数学本。
老人颤巍巍举着本子,指尖在"98分"的红叉上摩挲:"我妈总说'错一道题就是不认真',可这页..."她翻到背面,边角有团模糊的墨迹,"我后来才发现,她批完作业偷偷写了个'乖'字,墨都没干就被我揉皱了。"
林野凑近看,放大镜下果然有极小的"怪",像粒被雪盖住的红豆。
她拿起红笔,在黑板上重写老人当年的错题:"您看,她划掉的是算式,藏起的是怕你骄傲的小心思。"
老人突然捂住嘴,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淌:"我上个月还跟她吵,说她从来没夸过我..."话音未落,后排传来抽鼻子的声音。
林野望着台下攒动的白头,忽然想起周慧敏总说"老师不能惯学生",可自己初中住校时,枕头底下总莫名多出包润喉糖——是猫爸说漏嘴的,说那是周慧敏趁他买菜时塞的。
暴雨是在深夜十点来的。
林野锁好设备准备回家,扫了眼后台空着的折叠椅——周慧敏今天没像往常那样等她收工。
"阿姨三点钟就走了。"保洁阿姨递来把伞,"说要回老房子取点东西。"
老房子的阁楼钥匙在玄关抽屉最深处,裹着层薄灰。
林野趟着积水跑过去时,雨幕里漏出点昏黄的光——阁楼窗户没关,风卷着雨吹进来,打湿了地上摊开的旧相册。
周慧敏缩在墙角的黑板旁,那是林野小学时用的小黑板,边角还留着她用蜡笔画的太阳。
老人身上裹着件褪色的蓝棉袄,是林野十岁那年的冬衣,棉花从袖口漏出来,像团冻硬的云。
她手里攥着那支红笔,指节被雨水泡得发白,却仍攥得死紧。
"妈?"林野蹲下来,伸手去摸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