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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砰”地关上时,林野看见他背靠着墙滑下去,手捂着脸,指缝里漏出细细的抽噎声。
那晚林野没睡。
她蜷在阳台的角落,听着隔壁房间时断时续的争吵声,把剩下的铅笔头一根根掰断。
铅笔芯碎在掌心里,扎得生疼,可她觉得这样挺好——疼总比堵着强。
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时,她听见轻轻的敲门声。
门缝里塞进来一张纸条,字迹歪歪扭扭,是林国栋的钢笔字:“爸对不起你。本子烧了,但话还在。”
她盯着“话还在”三个字,突然“尝”到父亲的情绪——那是比糖更沉的东西,带着铁锈味的咸,混着没说出口的“我想保护你”。
心口的荆棘突然收紧,藤蔓边缘渗出细小的血珠,疼得她蜷缩成一团。
“你们想吞了我?”她对着月亮轻声说,手指抚过心口发黑的荆棘,“那我就把你们……写进故事里。”
远处传来夜行火车的汽笛声,悠长而沉闷,像某种命运的叹息。
林野把断成两截的铅笔头扔进垃圾桶,听着它们“叮”地撞在铁皮上。
她知道,从今晚开始,那些说不出口的疼,不能再写在纸上了。
她望着空了一半的铅笔盒,突然想起陈老师办公桌抽屉里的废弃作文本——封皮是褪了色的蓝,边角卷得像朵花。
明天放学时,她要去问问陈老师,能不能把那本子送给她。
清晨的阳光透过教室窗户斜斜切进来,在林野课桌上投下一块菱形光斑。
她攥着书包带的手指泛白,目光黏在讲台旁的陈老师身上——那女人正低头批改作业,蓝布衫袖口沾着红墨水渍,像朵蔫了的花。
“陈老师。”林野站到办公桌前时,喉咙发紧,“您...您抽屉里那个旧作文本,能给我吗?”
陈老师抬头,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
她记得这孩子总在课间盯着她的抽屉看,小脑袋瓜儿垂得低低的,像株被风吹歪的草。
“是要当草稿本?”她拉开抽屉,蓝封皮的本子果然躺在最底层,边角卷得像被揉皱的云。
林野的指甲掐进掌心:“我...我想练写作文。吴老师说,多写能练专注力。”后半句是现编的,可话出口时,她“尝”到自己心底那丝慌——像泡了水的,甜里浸着涩。
陈老师没拆穿。
她把本子推过来时,指腹蹭过卷边的纸页,轻声道:“这本子是我女儿小学用的,她现在上大学了。”顿了顿,又补一句,“写满了拿来我看看,啊?”
林野接过本子,封皮上“优秀习作选”几个金字早褪成淡金色,摸起来像块旧伤疤。
她把本子塞进书包最里层,感觉到心跳撞着肋骨——这是她被烧了日记本后,第一次摸到“安全”的纸页。
放学路上,梧桐叶在脚边簌簌响。
林野走得很慢,书包里的本子硌着后腰,像揣了颗滚烫的小太阳。
进家门时,周慧敏正站在玄关擦钢琴谱架,黑框眼镜反着光:“今天练琴时间提前半小时,吴老师说要加音阶训练。”
“知道了。”林野低头换鞋,余光瞥见母亲脚边的塑料袋——里面装着新拆封的指甲剪,刃口闪着冷光。
琴房的冷气开得太足,林野坐下时,后背贴着冰凉的红木椅背。
她翻开琴谱,手指在琴键上悬着,却听见书包里作文本的窸窣声。
那声音像根细针,轻轻挑开她心里的茧。
当晚,等周慧敏在客厅追剧的声音消失,林野摸黑钻进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