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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安那番童稚却又直指核心的话语,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杨晨铭与江谢爱心湖的深处,激起圈圈涟漪,久久未平。
那一夜,夫妻二人皆是无眠。窗外月华如水,洒在庭院的青石板上,也透过窗棂,映在床前。江谢爱能感觉到身旁的杨晨铭呼吸平稳,却知他并未睡去。他那双曾看透朝堂诡谲、沙场风云的眼眸,此刻正凝视着虚空,仿佛在穿越时空,审视着自己一生守护的“山河”究竟为何物。
“晨铭,”江谢爱在黑暗中轻声开口,“你在想什么?”
杨晨铭侧过身,将她揽入怀中,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和:“我在想,安儿说得对。我们穷尽一生,是在守护疆土的完整,却很少想过,疆域之外,是否还有另一种可能。”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抚她,又像是在安抚自己。“我这一生,都在用剑划定边界。而安儿,却想用船来消除边界。”
江谢爱将脸埋在他的胸口,闷闷地说:“可船,也需要剑来护航。没有强大的兵戈,再多的财富,也只是待宰的羔羊。”这是她前世用血泪换来的教训,是她骨子里无法磨灭的警惕。
“是啊,”杨晨铭叹了口气,“所以,这才是最难的地方。如何让剑与船,并行不悖。如何让守护,不成为一种禁锢。”
他们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但彼此都明白,一个全新的命题,已经摆在了他们面前。这命题关乎的,不再是家国存亡的迫在眉睫,而是天下万民的千秋福祉。它更宏大,也更艰深。
次日清晨,江谢爱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教杨安临帖。她将那本正在撰写的《两世书》稿纸收好,对杨晨铭说:“我想带安儿去个地方。”
“去哪儿?”
“去运河码头。”江谢爱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我想让他亲眼看看,他所说的‘船’,究竟是什么样子。”
杨晨铭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他点了点头:“我陪你们一起去。”
江南的运河,是大朝的血脉。码头上终日人声鼎沸,南来北往的商船、漕船、客船穿梭不息,装卸货物的号子声、商贩的叫卖声、船夫的歌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活色生香的繁华画卷。
杨安从未见过如此景象。他小小的身躯被祖父牵着,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他看到穿着短褂的脚夫扛着沉重的丝绸布匹,汗流浃背却步履稳健;看到管事拿着账本,大声地清点着一箱箱的茶叶与瓷器;看到远处的船上,水手们正升起巨大的船帆,准备远航。
“皇奶奶,这就是商船吗?”杨安仰着头问。
“是。”江谢爱指着一艘刚刚卸完货的巨大漕船,“你看,这艘船从京城运来了粮食,让江南的米价不会因为天灾而上涨。而旁边那些船,会把我们江南的丝绸和盐,运到全国各地,甚至运到海外的国度。”
她蹲下身,平视着孙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安儿,你昨日问,为什么我们不能把好东西送给北境外面的人。其实,我们一直在做。只是,有些人想要的,不仅仅是好东西。”
正说着,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船夫走了过来,他看到杨晨铭和江谢爱,愣了一下,随即认出了他们,连忙躬身行礼:“小的见过太上皇,见过皇太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二位。”
“老丈不必多礼。”杨晨铭温和地扶起他,“我们是带孙儿出来见见世面。”
老船夫憨厚地笑了笑,目光落在杨安身上,满是慈爱:“小公子真有福气。想当年,要不是杨相和江县主,我们这些跑船的,哪有今天的安稳日子。那时候藩王作乱,运河断了好几个月,我们没活干,一家老小都揭不开锅。是江县主通过商盟,组织船队为官家运送粮草,我们才能跟着挣口饭吃。”
他顿了顿,感慨道:“后来杨相又平了西北,打通了去往西域的商路。我这把老骨头,还跟着商队去过一次呢!带回了好多新奇玩意儿,给我孙子乐坏了。都说杨相用兵如神,可我们这些老百姓知道,杨相打的每一仗,都是为了让我们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能吃饱饭。”
老船夫的话朴实无华,却比任何史书上的记载都更加真切。杨安似懂非懂地听着,他看着老船夫那双饱经风霜却充满感激的眼睛,又看了看祖父祖母平静的脸庞,似乎明白了什么。
“所以,”他小声地自言自语,“打仗,是为了不打仗?”
杨晨铭和江谢爱闻言,心中皆是一震。
他们没有回答,只是带着杨安,沿着运河缓缓地走。阳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仿佛有无数碎金在流淌。江谢爱指着那些忙碌的景象,对杨安说:“你看,这运河里的每一滴水,都关系着千万人的生计。你说的‘以商止战’,听起来很美,但要实现它,需要比打仗更复杂的智慧。”
“什么智慧?”杨安追问。
“平衡的智慧。”杨晨铭接过了话头。他停下脚步,指着远方,“你需要有足够强大的剑,才能保证你的船能安全地驶向任何地方。同时,你也需要有足够多的船,将财富和善意带去远方,让别人明白,与你合作,比与你为敌,能得到更多的好处。这两者,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