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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秋,是浸在桂花香里的。那香气不似春日桃李的张扬,也不似夏夜荷风的清冽,而是温温润润地,一丝一缕地渗进骨子里,将岁月都熏染得绵长而醇厚。
杨晨铭坐在庭院的石桌旁,手中捧着一卷书册,却并未在看。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江谢爱正教着小孙子杨安临摹字帖。阳光透过稀疏的桂叶,在她素色的衣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她侧脸的轮廓柔和,唇边噙着一抹浅笑,耐心地握着那只肉乎乎的小手,一笔一划,写下“山河”二字。
“山河壮丽,当以心护之。”她柔声念着,声音被风送过来,与桂香缠绵在一起。
杨晨铭的眼底漾开一片温柔的湖。他手中的书册,正是江谢爱所着的回忆录《两世书》的初稿。纸页上还带着墨香,记录着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往,字里行间却已褪去了当年的血色,只剩下一种历经风雨后的平静与通透。他看着眼前的景象,只觉得书中所写的所有刀光剑影、权谋诡计,都抵不过此刻的岁月静好。
“皇爷爷,你看我写得好不好?”杨安举着那张宣纸,像献宝一样跑了过来,小脸上满是期待。
杨晨铭放下书卷,将他抱到膝上,仔细端详着那两个歪歪扭扭却笔力认真的字,赞许道:“好。安儿的字,有风骨。”
江谢爱跟过来,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又哄孩子。他才多大,哪里谈得上风骨。”
“我说的可是实话。”杨晨铭笑着,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孙儿的头顶,“这‘山’字写得稳重,这‘河’字写得流畅,有他祖母当年的风范。”
江谢爱被他逗得脸上一热,正要说话,一名影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庭院角落,手中托着一个加急的火漆密函。
杨晨铭的眼神微微一凝。这些年,他们早已远离朝堂,这样的密函已是罕见。他接过信函,看到封口处永熙帝杨念江的私印,心中掠过一丝预感。
江谢爱也收起了笑意,走到他身边。
杨晨铭拆开信,目光飞速扫过。他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但江谢爱却从他握着信纸微微收紧的指节上,读出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是念江的信?”她轻声问。
“嗯。”杨晨铭将信递给她,“苏氏的残烬,被他亲手捻灭了。”
江谢爱接过信,一目十行地读下去。信中,杨念江用一种沉稳而简练的笔触,汇报了近日江南发生的一件大事。原来,仍有几股苏氏的旧人潜伏在民间,他们联络了几个对朝廷心怀不满的旧盐商,企图利用盐道再次生事,甚至策划了在江南祭天大典上刺杀地方官员的行动。
然而,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在永熙帝布下的天罗地网之中。杨念江并未声张,而是暗中调兵,在对方动手的前一夜,将所有参与者一网打尽。信的末尾写道:“……儿臣已按父皇与母妃昔日之法,恩威并施,首恶伏法,胁从不问。江南盐道已重归安宁,百姓无不称颂陛下圣明。此事未敢惊扰二位安养,特此禀报,以慰远念。”
江谢爱读完,心中百感交集。她为儿子的果决与睿智感到骄傲,他确实已经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君主,能够独当一面,处理这些潜藏的危机。但同时,她也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怅然。那个曾经需要他们护在身后的少年,如今已是执掌天下的帝王,他的世界,他们再也无法轻易触及。
“他长大了。”杨晨铭的声音很轻,像是在感叹,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快。”
“是啊,”江谢爱将信纸叠好,放在石桌上,“他做得很好。晨铭,我们的仗,是真的打完了。”
这句话,她说得平静,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从重生之初的步步为营,到朝堂之上的惊心动魄,再到沙场之上的并肩浴血,那些纠缠了两世的爱恨情仇、家国大义,终于在这一刻,被下一代沉稳的笔锋,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杨晨铭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握住了她的。他的掌心依旧温暖而有力,只是那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似乎也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柔和了许多。两人相顾无言,唯有风过桂树,簌簌作响,像是在为这迟来的和平,奏一曲无声的赞歌。
这份宁静持续了许久,直到江谢爱注意到杨晨铭微微蹙起的眉头。
“怎么了?眼睛又不舒服了?”她凑近了些,只见他的眼眸中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红血丝。这是当年沙场征战留下的旧疾,每逢劳累或用眼过度,便会发作。
“老毛病了。”杨晨铭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还说老毛病。”江谢爱嗔道,转身回屋,很快便取来一个小小的白玉瓷瓶和一块柔软的棉帕。她拉过杨晨铭的手,让他仰起头,自己则站在他身前,小心翼翼地为他滴入眼药水。她的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让他紧绷的眼睫微微颤动。
“别总逞强。”她一边为他轻轻按摩眼眶,一边低声说,“你的眼睛,比什么都重要。要是看不见了,我画的歪歪扭扭的鹤,给谁看去?”
杨晨铭闭上眼,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和那熟悉的药草清香,心中一片柔软。他轻笑出声:“看见了又如何,反正这世间万千风景,都不及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