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纪

第3章 黑市遁影(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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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翁的竹杖点过青石板,声响清脆如叩心门。陈默跟在他身后,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诏狱的腐臭味似乎已渗入他的衣衫,而怀中黑石碎片的冰冷触感,更时刻提醒着他背负的血海深仇。两人专挑屋檐阴影行走,晨曦微光中,整座皇城仿佛一头苏醒的巨兽,鳞次栉比的屋宇是它嶙峋的骨架,而纵横交错的巷弄则是它密布的血管,其中流淌着见不得光的秘密。

“小子,收起你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墨翁头也不回,盲眼似乎也能看穿他的心思,“黑市里,眼泪和仇恨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甚至比不上一块发霉的饼。想活命,先学会把心思藏得比你的命还深。”

陈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松弛紧绷的面颊。他望向墨翁佝偻却异常稳健的背影,这老人对路径熟悉得惊人,总能先知先觉地避开巡城的兵丁,甚至偶尔会提前半拍侧身,让过某扇即将推开的窗户泼出的污水。仿佛他并非盲者,而是这阴影世界的真正主宰。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们停在一家当铺门前。招牌上“恒通质库”四个金字已斑驳,门面寻常,与左右商铺并无二致。墨翁却在此驻足,抬手有节奏地叩响门环——三长两短,稍顿,再一长。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只浑浊的眼睛在门后打量。见到墨翁,那眼睛立刻闪过一丝敬畏,迅速将门拉开。一股混杂着霉味、香料和隐约血腥气的怪味扑面而来。门内并非当铺柜台,而是一条向下的狭窄石阶,深不见底,仅有墙壁上几盏油灯投下摇曳昏黄的光。

“黑水集。”墨翁侧身让陈默先进,“记住,在这里,名字是累赘,过往是毒药。你只需要一双看得准的眼睛,和一副硬得过命的心肠。”

石阶尽头,豁然开朗。陈默从未想过,皇城地下竟藏着如此一个庞大的洞穴世界。穹顶高悬,隐约可见倒垂的钟乳石,四周岩壁被开凿出无数洞窟和栈道,形成错综复杂的结构。空气中弥漫着同样的怪味,但更浓烈。人影绰绰,大多以兜帽或面具遮面,低声交谈,交易在袖笼里或桌案下完成。这里没有叫卖声,只有一种压抑的、持续不断的嗡嗡低鸣,如同无数毒虫在暗处蠕动。

墨翁带着陈默径直走向集市深处一个不起眼的摊位。摊主是个干瘦如柴、正在打瞌睡的老头,面前摆着些锈蚀的刀剑和难以辨认的矿石。墨翁的竹杖轻轻敲了敲摊位的边缘。

老头惊醒,看到墨翁,睡意全无,恭敬地低语:“墨老,您来了。”

“找老匠,弄个新身份。”墨翁言简意赅。

老头点点头,目光扫过陈默,尤其在看到他腰间虽经处理却仍隐约可辨的血迹时停顿了一瞬。“规矩您懂,代价不小。”

墨翁从怀中摸出一枚通体漆黑、毫无光泽的玉佩,放在摊上。那老头拿起玉佩,指尖摩挲片刻,眼中闪过惊异,随即点头:“够。穿过‘鬼哭涧’,到‘无声巷’最里间。”

所谓的“鬼哭涧”,是一条天然形成的狭窄岩缝,中有阴风吹过,发出凄厉如鬼嚎的声响。穿过这里,周遭顿时安静下来,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区域。这里的“店铺”更像是嵌在岩壁里的洞穴,门扉紧闭,无声无息。

最里间没有任何标识,墨翁再次叩门。开门的是个脸上布满烧伤疤痕的汉子,他沉默地让开身。屋内堆满各种工具和材料,一个头发花白、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老者正在打磨一件金属器物。

“匠师,给这小子弄个‘脸’。”墨翁对那老者说道。

匠师放下工具,打量起陈默。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让陈默感到皮肤刺痛。“骨相不错,就是心事太重,藏不住。”匠师声音沙哑,“要哪种?暂时的,还是长久的?”

“能过关牒的。”墨翁说。

匠师点点头,示意陈默坐下。他取出一套奇特的工具,有薄如蝉翼的皮膜,有各色药膏,还有细小的刻针。过程并不舒适,药膏敷在脸上有灼烧感,刻针在骨相上轻微调整时带来酸麻。陈默紧闭双眼,忍受着这一切,脑海中不断闪过父亲被拖入诏狱的背影和那枚鸦羽令牌。

约莫一个时辰后,匠师递过一面铜镜。镜中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肤色微黑,眼角下垂,带着几分憨厚和怯懦,唯有一双眼睛,因仇恨而未完全改变神采,但也被匠师巧妙的手法掩去大半锋芒。

“默。”匠师递过一张崭新的路引,“北地流民,父母双亡,来京投亲不遇,暂居黑市做力工。记住,从现在起,你就是‘阿默’。”

陈默,不,阿默,接过路引,指尖冰凉。他摸了摸自己的新脸皮,触感与真实皮肤无异。身份的剥离与重塑,在此地竟如此轻易,又如此沉重。

拿到新身份,墨翁却并未离开,反而带着阿默走向黑市更深处一个喧闹的区域——角斗场。这是一个利用天然溶洞改造的巨大空间,中央是凹陷的圆形石坑,四周是层层升高的粗糙石阶,此刻已坐满了情绪亢奋的看客。空气中汗臭、酒气和血腥味混合,令人作呕。

石坑内,两名壮汉正在搏命。一人使刀,一人用斧,招式狠辣,全无花哨。刀光斧影间,鲜血飞溅,看台上爆发出阵阵狂热的吼叫。很快,使斧的壮汉一记重劈,对手格挡不及,连刀带人被劈翻在地,再无动静。胜利者举起血斧咆哮,而失败者被迅速拖走,在污浊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看到没有?”墨翁的声音在喧嚣中异常冷静,“在这里,力量是唯一的法则。要么像他们一样,在泥坑里搏杀,换取片刻喘息;要么,就拥有足以制定规则的力量。”他的盲眼“望”向阿默,“你的力量,不在肌肉,而在你怀里的那块石头。”

正说着,怀中的黑石碎片突然轻微一震,一股寒意窜上阿默脊背。他下意识望向角斗场入口,只见几名身着玄色皮甲、腰间佩着统一制式短刃的汉子拥着一个头目模样的人走了进来。那头目目光阴鸷,扫视着场内,似乎在搜寻什么。他们的皮甲上,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鸦羽状暗纹。

“黑水帮的人。”旁边一个看客低声对同伴说,“听说在找两个生面孔,其中一个好像还带着个瞎眼老头……”

阿默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握紧了怀中黑石。墨翁不动声色地拉了他一把,两人迅速退入人群阴影中。

“玄影阁的爪牙,鼻子比狗还灵。”墨翁低语,“黑水帮不过是他们养在这地下的一条恶犬。我们得走了。”

就在他们即将离开角斗场区域时,那名黑水帮头目的目光猛地定格在阿默的背影上。他显然对阿默的新面孔并无印象,但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尤其是阿默因紧张而下意识按在胸口的动作引起了他的怀疑。

“站住!”头目厉声喝道,带着手下分开人群,追了过来。

墨翁暗骂一声,竹杖点地速度加快。“跟我来!”

两人在迷宫般的黑市通道中疾奔,身后是黑水帮杂乱的脚步声和呵斥。阿默心脏狂跳,新身份带来的些许安全感荡然无存。逃亡路上,他瞥见黑市更多的侧面:有摊主公然售卖淬毒的匕首和来历不明的丹药;有笼罩在黑袍中的巫祝在进行诡异的仪式,祭坛上幽火跳动;甚至在一个巨大的铁笼旁,他看到一个衣衫褴褛但眼神桀骜的年轻人正在与买家讨价还价——那是在买卖人口!

这地下世界的光怪陆离和赤裸裸的弱肉强食,比诏狱的酷刑更让他感到窒息般的恐惧。

墨翁对地形极熟,七拐八绕,将追兵暂时甩开一段距离,闪进一个堆满废弃木箱的死角。

“听着,小子。”墨翁喘息稍定,语速极快,“黑市不能待了。玄影阁既然能动用黑水帮搜人,说明你的画像可能早已传开。我们必须立刻出城。”

“出城?怎么出?”阿默感到绝望,城门盘查定然极严。

墨翁从怀中摸出那枚从黑水帮小头目身上顺来的令牌:“漕帮。运河码头鱼龙混杂,漕帮掌控水路,有时为了打点关系,会偷偷运送一些‘特殊人物’。这令牌或许能让我们搭上一艘‘便船’。”

就在此时,一阵尖锐的哨音响起,由远及近,显然黑水帮发出了信号,正在调集更多人手。杂沓的脚步声从多个方向传来,正在收紧包围圈。

“走水路!”墨翁当机立断,拉着阿默冲向一条通往更低处的、散发着河水腥气的甬道。

甬道尽头是一个隐蔽的小码头,河水黝黑,泊着几条小船。一条乌篷船正解缆欲行,船头站着一个面色冷硬的汉子。墨翁亮出令牌,高喊:“兄弟,搭个便船,价钱好说!”

那船夫瞥了一眼令牌,又警惕地看了看他们身后追兵的方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快上船。

阿默和墨翁刚跳上船,船夫立刻撑篙,小船无声滑入黑暗的水道。身后码头上,黑水帮的人追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小船消失在错综复杂的水网中。

船舱内狭窄潮湿,阿默靠着舱壁,剧烈的心跳仍未平复。他望着船外流动的漆黑河水,皇城的轮廓在背后渐渐模糊。他失去了家族、身份,如今连立足之地也已失去,如同这水中的浮萍。然而,指尖触碰到怀中那枚坚硬而冰冷的黑石碎片,以及脸上那层薄薄的面具,一个念头逐渐清晰:

他已坠入无边黑暗,而这黑暗,或许正是他最好的掩护。复仇之路,这才真正开始。 河水拍打船身,声音空洞,仿佛在回应他心中无声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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