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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那双眼睛看到的瞬间，顾长生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挂上了钩子。
那不是一种比喻。
而是一种冰冷、油腻、带着绝对贪婪的物理触感。仿佛有两根无形的、布满了倒刺的舌头，从那两个漆黑的深渊中伸出，舔舐着他的神魂，品尝着他存在的每一丝纹理。
漩涡彻底平息了，但那片能吞噬万物的黑暗并没有消失。它们收缩、凝聚，最终汇聚成了那个佝偻老者的轮廓。他从那片象征着“无”的巨大阴影中缓缓站起，破烂的衣衫像是从古墓中挖出的朽布，随着他的动作，无声地化作飞灰。
他太老了，老得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比脚下这片被侵蚀的大地还要腐朽、还要古老。
可就是这样一具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的枯槁身躯，却散发着一股足以让天地为之窒息的“势”。他站在那里，便成了这片混乱法则的中心，成了饥饿本身。
影月重新站稳了身形，她握着短剑的手背上青筋毕露，眼神锐利如鹰。但她没有动，一种源于战斗本能的直觉疯狂地向她示警：眼前的这个存在，无法用她所理解的任何方式去对抗。
楚云箫的脸色更是苍白如纸。他那些引以为傲的机关造物，在那道漩涡面前，连成为“食物”的资格都没有，直接被法则“擦除”了。这种降维打击，彻底击碎了他身为顶尖工匠的自信。
他们，都成了这片餐桌上的旁观者。
饕餮翁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顾长生身上。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洞眼眸微微转动，喉咙里再次发出一声低沉而满足的“咕噜”声。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入每个人的脑海，像是一只饥饿的巨兽在饭前磨牙。
他没有发动攻击。
他只是缓缓地、用一种近乎于欣赏的姿态，抬起了那根枯瘦如柴、指甲又长又黑的手指，遥遥地指向顾长生。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瞬间笼罩了顾长生。
那不是威压，不是气机锁定，而是一种更加本源、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法则。
贪婪。
在这一刻，顾长生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道被摆在案板上的珍馐。从皮肤的温度，到血液的流速，从肌肉的纤维，到骨骼的密度，再到灵魂深处那独一无二的“无罪”特质……他的一切，都被这股法则巨细无遗地扫描、分析、估价。
他听到了无声的咀嚼，感受到了无形的品尝。
他的一切秘密，在这道贪婪的目光下，似乎都无所遁形。
这种被当作战利品和食材的感觉，远比直接的物理攻击更让人不寒而栗。
“小家伙……”
一道嘶哑、干涩，仿佛两块砂石在摩擦的声音，从饕餮翁的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你身上的味道……真特别。”
“老夫吃过帝王的野心，尝过圣人的道果，甚至连那所谓的天地气运，也嚼过几口……但都比不上你。”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极致的诱惑，像一个品尝了世间所有美味的老饕，终于发现了一道前所未见的菜色。
“这股味道……干净，纯粹，不属于这里的任何一粒尘埃。”
他枯瘦的指尖微微勾动。
“让老夫尝一尝……就一小口。”
顾长生的心神绷紧到了极致，他知道，真正的攻击来了。
“作为回报……”饕餮翁的声音变得缥缈而富有磁性，“老夫可以让你看到……世间最极致的美味，最深邃的奥秘……你想要的一切，老夫的肚子里，都有。”
话音落下的瞬间，顾长生眼前的景象骤然变了。
腐朽的森林消失了。
恐怖的老者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长乐宫那间他最熟悉的书房。午后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透过窗棂，在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他亲手晾晒的草药和古籍纸张混合的淡淡馨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