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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生踉跄着后退了半步，后背撞在了冰冷的书架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终于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曦夜的身体，根本不是什么皇宫，而是一座囚禁着三个古老神魔的、永恒的战场！
来自初代圣皇的‘原罪’，让她背负着吞噬世界的饥饿。
来自创生道侣的本源，让她内心深处渴望着爱与守护，渴望着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
而来自杀伐道侣的本源，则让她对世间一切的恶意与不公，都抱以最冷酷、最彻底的毁灭欲望！
这三种力量，在她的身体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进行着一场无人知晓的、永无休止的血腥战争。
顾长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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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了曦夜那总是冰冷如雪的体温，想起了她那双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的金色眼眸。那不是高傲，那是一座用尽了全部力气才勉强维持住的冰封囚笼！她是用那极致的冰冷，来压制体内那足以焚尽苍生的火焰！
他又想起了，在自己面前，她偶尔流露出的、那种近乎孩童般的依赖与脆弱。因为只有自己这个“无罪之人”，是唯一不会被她体内任何一种力量所敌视、所排斥的“安全区”。
自己对她而言，不仅仅是夫君。
更是她那座血腥战场上，唯一的、可以让她放下所有武器、暂时喘息的……净土。
“所以……她的‘归墟’计划……”顾长生的嘴唇翕动着，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没错。”裴玄知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深深的悲悯，“那不是单纯的灭世。那是她在承受了万古的撕扯与痛苦之后，无意识地、用最极端的方式，去重演那场万载之前的仪式！”
“她体内的力量已经彻底失衡，再也无法压制。既然无法融合，无法净化，那就将一切都推倒重来！”
“她要将自己，连同这个让她痛苦的世界一起，作为最终的祭品，投入那场名为‘归墟’的盛大献祭。她想用最彻底的毁灭，来换取一场最彻底的……新生。”
她并非是想成为一个灭世者。
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整个生命，去吟唱一首，从“天心碎裂”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响彻万古的、活生生的悲歌！
嗡……
就在此时，顾长生胸前那枚碎心琉璃吊坠，毫无征兆地，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嗡鸣。
一缕微弱的、带着七彩光晕的毫光，从晶石内部那蛛网般的裂痕中渗透出来，将他胸前的衣襟，映照得一片迷离。
这光芒，与石页残片上那道巨大的裂痕，产生了某种跨越了万古时光的……共鸣。
顾长生缓缓摊开手掌，看着掌心中那枚不断闪烁着微光的琉璃。
他明白了。
为什么“碎心学士”们会痴迷于这种晶体，为什么曦夜会如此珍视它。
这东西，根本不是什么失败的纪念品。
它内部那些看似天然的裂痕，或许……就是那场仪式最原始的阵图！是那对道侣留给这个绝望世界，唯一的、通往“无牺牲救世”的……蓝图！
而曦夜体内的力量，那庞大的、足以毁灭世界的业力，也并非纯粹的诅咒。
它是一把钥匙！
一把蕴含着“创生”与“杀伐”两种本源，足以逆转法则、重塑世界的……钥匙！
裴玄知将那份古籍残页轻轻放在桌上，残页上描绘着两道缠绕的身影，最终被一道巨大的裂痕撕裂。他看着顾长生，看着他手中那枚散发着微光的碎心琉璃，一字一句地说：
“顾先生，你救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帝。”
“而是一段被诅咒的、万古未完的悲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