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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压抑不住的议论声，像是从墙角旮旯里冒出来的潮气，开始弥漫开来。
“我的天，这是哪个矿老板下山了？点菜跟不要钱似的！”
一个角落里的瘦高个男人，压低了声音对他同伴嘀咕。
“那几个女的真俊，特别是那个穿蓝衣服的，比画报上的明星还好看，可惜了，跟了这么个土包子。”
另一个桌上的两个年轻工人，眼睛不住地往苏婉身上瞟。
“看那男的懒洋洋的样子，不像干部，倒像个地主老财。”
一个戴着眼镜的老知识分子，扶了扶镜框，小声评价。
“他们吃得完吗？吃不完不是浪费粮食吗？这得扣个浪费的帽子！”
一个看起来像是街道积极分子的胖大婶，脸上已经带上了批判的神色。
“小声点，没看人家是坐小汽车来的吗？肯定是有来头的，咱们看戏就行。”
还是有几个精明人，看出了门道，赶紧拉住了身边想要起哄的同伴。
女服务员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狐疑地打量着王昊，本子往桌上一拍。
“同志，你点的这些菜，可不便宜，钱和票都得先付！”
在她看来，这人八成是来捣乱的。
苏婉在几十道火辣辣的视线下，脸颊发烫，手心全是汗。
她深呼吸，想起了王昊在车上的交代。
镇定，你是这个家的内政总管。
她挺直了腰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从怀里的布包里，掏出了一叠崭新的人民币。
那钱，新得像是刚从银行里取出来，边角都还带着棱。
紧接着，她又拿出了一沓厚厚的票证，主要是肉票和全国粮票。
她把钱和票，不轻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同志，你看这些，够吗？”
“啪。”
清脆的一声。
整个饭店再次陷入寂静。
如果说刚才王昊点菜是扔下了一颗手榴弹，那苏婉拍在桌上的这叠钱和票，就是引爆了一颗原子弹。
那叠钱的厚度，比得上一个普通工人好几年的工资。
那沓肉票的数量，足够把后厨的猪肉全买下来。
女服务员的眼睛都直了，她脸上的怀疑和不耐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谄媚的笑容。
她手脚麻利地收起钱和票，连点都没点，腰都弯了下去。
“够了够了！绝对够了！几位领导稍等，菜马上就来！”
她转身，一路小跑着冲向了后厨，那背影，都透着一股子急切。
风向，彻底变了。
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代的是敬畏和嫉妒。
没过多久，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肉香，从后厨的窗口飘了出来。
这香味，霸道，蛮横，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饭店里每一个人的喉咙。
第一道菜，红烧肉，被端了上来。
用一个大号的白瓷盘装着，每一块肉都烧得红光油亮，颤颤巍巍，浓稠的汤汁包裹着肉块，还在冒着热气。
紧接着，大盘鸡、溜肉段、干炸里脊……一道道硬菜，接二连三地摆满了整张桌子。
香气在饭店里引爆。
所有食客都停下了筷子，眼睛死死地盯着王昊那一桌，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
他们碗里的高粱米饭，瞬间就不香了。
王昊悠然自得地拿起筷子，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注视中，慢条斯理地给苏婉、林晚晴、秦雪茹，甚至秦雪茹怀里的孩子碗里，都夹了一块最大、最肥的红烧肉。
“吃，都别客气，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