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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谕之冠…连神谕之冠都倒了…神抛弃我们了吗?”
“三天!整整三天!十二座圣光塔!教皇冕下为什么还不降下神罚惩罚那些恶魔?”
“我听说…那些骑兵是来复仇的…二皇子…是二皇子用见不得光的东西贿赂了主教们,才引来了这场灾祸…”
“闭嘴!不许亵渎主教大人!”一个狂热的信徒试图维持秩序,却被更多的质疑声淹没。
“那你说!为什么圣光不显?为什么主教们都躲在穹顶里面不出来?”
“我哥哥…我哥哥半年前被选为‘圣侍’进了圣山…就再没消息了!主教大人说他去了神国享福…可…可我现在好怕…”一个面容憔悴的少女捂着脸痛哭失声。“圣侍”…这个曾经令人羡慕的称谓,此刻却如同一根刺,扎在许多失去亲人的人心上。
人群边缘,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粗布袍的老者,班森,曾经最虔诚的传教者之一,此刻却佝偻着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圣灵穹顶那紧闭的大门,又望向远处那直插云霄的血色狼烟。他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攥着一枚劣质的木头圣徽,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徽章粗糙的边缘甚至刺破了他的掌心,渗出点点殷红,他却浑然不觉。三天前,他还在各个村庄宣扬神的恩典,斥责那些质疑者是被魔鬼蛊惑。如今,他心中的圣殿正在崩塌。
“班森爷爷…”一个年轻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是经常跟随他传教的少年艾文。艾文的脸上也充满了迷茫和恐惧,“我们…我们该怎么办?神…神还在吗?”
班森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着穹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信仰与亲眼所见的现实,如同两股巨力,在他衰老的灵魂中疯狂撕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嗤嗤嗤——!
无数张粗糙的、写满字迹的纸张,如同凭空出现的雪片,从圣灵穹顶附近几处不起眼的通风口、甚至是从一些慌乱奔跑的低阶神职人员的袖口中,纷纷扬扬地飘洒而下,精准地落向下方聚集的、情绪已濒临崩溃的信徒人群!
“什么东西?”
“快看!上面有字!”
离得近的信徒下意识地抓住飘落的纸张。纸张上的内容,赫然是赵高刚刚获取的部分交易记录!虽然经过罗网的筛选和简化,隐去了最核心的细节,但那些关键词汇,如同烧红的烙铁,烫伤了每一个看到它的眼睛!
“二皇子…供奉…童男童女…炼制金液…”
“矿脉契约…弑君计划…神属之地…”
“血食…二百一十八名…神庙使者满意…”
死寂!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广场上成千上万的信徒,动作停滞,声音消失,只剩下纸张飘落的细微声响,以及越来越粗重、越来越压抑的喘息。
“童…童男童女…?”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看着手中的纸片,喃喃自语,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怀中的孩子仿佛感受到母亲的恐惧,哇哇大哭起来。
“血食…二百一十八名…?”一个失去儿子的父亲,死死盯着那几个字,眼球瞬间布满血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弑君…神属之地…他们把我们的土地…卖给神殿了?”一个壮硕的农夫捏紧了拳头,青筋暴起。
“骗子!!!”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死寂!是班森!那个最虔诚的老信徒!他浑浊的双眼此刻赤红如血,布满皱纹的脸因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扭曲变形,他高高举起手中那张写着“童男童女炼制金液”的纸片,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撕裂了圣山的夜空:
“骗子!恶魔!你们这群披着神袍的魔鬼!用孩子的命…用孩子的命炼金?!你们玷污了圣光!亵渎了神明!你们不配!不配——!!!”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从班森口中狂喷而出,溅在手中那张染血的纸片上,也溅在他视若生命的木头圣徽上。他佝偻的身体晃了晃,却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出骇人的力量,猛地将手中的圣徽狠狠砸向圣灵穹顶的方向!
“还我儿子命来——!!!”
这一声泣血的控诉,如同点燃火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
轰——!!!
积蓄了三天、压抑了千年、混杂着信仰崩塌的绝望、被愚弄的愤怒、失去亲人的剧痛的滔天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绝望的洪流,瞬间化作了毁灭的狂潮!
“杀了他们!杀了这些魔鬼!”
“烧了这吃人的神殿!!”
“我的孩子啊——!!”
无数信徒赤红着双眼,如同失去理智的野兽,疯狂地冲向那些试图维持秩序的护教骑士,冲向紧闭的圣灵穹顶大门!石块、火把、甚至是用牙齿和指甲,成为了他们宣泄怒火的武器!
曾经庄严神圣的广场,瞬间沦为血腥的战场。骑士的银甲被石块砸得凹陷,被愤怒的民众扑倒在地,数不清的拳脚、石块、甚至是牙齿狠狠落下!华丽的经幡被扯下点燃,巨大的神像被推倒砸碎!火焰,在圣山的各个角落冲天而起,贪婪地舔舐着那些象征着神权与富丽堂皇的殿堂,将精美的壁画、镀金的装饰、珍贵的典籍付之一炬!浓烟滚滚,与天空中的血色狼烟交织缠绕,构成一幅末日审判般的图景。
圣灵穹顶那淡金色的“圣佑”结界,在无数信徒不顾生死的疯狂冲击下剧烈波动起来,如同暴雨中的肥皂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结界内,莫里斯等主教面色煞白,看着下方那如同炼狱般的暴动景象,看着那些曾经匍匐在他们脚下的羔羊,如今化作索命的恶鬼,眼中终于露出了刻骨的恐惧。
神殿的根基,不是坚不可摧的圣塔,而是人心。而当人心被彻底践踏、信仰被真相碾碎时,这庞然大物的崩塌,只在瞬息之间。
血色狼烟下,西陵圣山,在信徒的怒火中熊熊燃烧。这场由罗网点燃、由信仰反噬推动的滔天烈焰,不仅焚烧着神殿的虚伪外衣,更将彻底焚尽二皇子与西陵勾结的最后一丝可能。神权的黄昏,伴随着滔天的民怨,轰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