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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在那稍纵即逝的瞬间,集合所有变革之力,或有可能让他从那至尊之位上,暂时‘退后’一步。”
 她的思路彻底理顺。
 目标不再是简单的击败或替换,而是要在规则更迭的刹那,抓住那唯一的机会,完成秩序的颠覆与重建。
 她最后望了一眼公孙家那些沉睡的、流淌着稀薄仙血的子弟,身影悄然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离开陇西的粗犷山野,穗安一路东行,周遭的景致也逐渐变得不同。
 土地更为平坦肥沃,阡陌纵横,村落井然,透着一股新兴的秩序感。
 这里便是周人繁衍生息的周原。
 根据之前的听闻,她很快找到了那个依附于姬姓贵族的修仙世家——云家。
 与公孙家的野性外露不同,云家的聚居地更像一个宁静祥和的庄园,屋舍俨然,田间有农人劳作,修士的气息也与地脉稼穑之气隐隐相合,中正平和。
 穗安略作思忖,这次她变幻了形貌,化作一名衣着略显精致、却带着几分怯生生神态的仙娥模样,身上模拟出微弱的、属于低阶仙官的清灵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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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恰好在云家附近显露行迹,很快便被云家的修士发现并恭敬地请入了庄园。
 接待她的是一位云家长老,态度比公孙衍更加谦恭有礼,但那份隐藏在热情下的审视和功利目的却如出一辙。
 精美的食馔、当地的特产很快奉上,言辞之间也是不着痕迹地打探她的来历和需求。
 穗安心中了然,这套流程看来是这些知情世家的标配了。她故作天真,含糊地表示自己是偷闲下界游玩。
 果然,不久之后,暗示便来了。不仅奉上礼物,更有意无意地引着几位云家出色的子弟在她面前走动。
 穗安借着散步的由头,在云家园林中漫步,神念细细感知。
 此地的气息确实比公孙家更纯粹,与土地、农时的联系更深,但那股熟悉的、属于天界的微弱血脉波动,依然存在。
 在一个开满细碎小花的回廊下,她看见了一位独坐的女子。
 那女子穿着凡间服饰,但穗安一眼便看出她身怀仙灵之气,只是这气息有些滞涩,更重要的是——她的小腹微微隆起,显然已有身孕。
 一位怀孕的仙娥。
 穗安走上前去,在她身旁坐下,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忐忑与好奇,低声道:“这位姐姐,你也是从天上下来的吗?”
 那仙娥吓了一跳,警惕地看向穗安,待看清她身上那同源的气息和怯懦的表情,稍稍放松,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同病相怜的意味:“你也是?第一次下来?”
 “嗯。”
 穗安低下头,绞着衣角,“心里有些害怕。姐姐你这是怎么回事?不怕被发现吗?”
 她目光落在对方隆起的腹部。
 仙娥苦笑了一下,神情有些麻木:“起初自然是怕的,怕得要死。但次数多了,一直没人发现,也就忘了害怕了。”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远方,变得空茫,“活一天,算一天吧。”
 她似乎很久没人倾诉了,对着穗安这个新人,话匣子慢慢打开:“我原是凌霄宝殿负责扫洒的,没什么跟脚。
 当年在凡间做了十世孝女,攒够了功德才被点化成仙。资质平平,上了天也只能干这些粗活。”
 “天庭哪里都好,就是太寂寞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到处都是冷冰冰的云气和规矩。修炼?呵,天庭处处都要用到香火愿力,我们这种没背景的小仙,修为寸进难行。
 也就是这些年来,和下面这些家族有了往来,他们祭祀时偶尔会带上我的名号,得了些香火,修为才勉强涨了一点。”
 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复杂:“有时候想想,我宁愿当初没成这个仙。
 一千年了,我就扫了一千年的殿宇!日复一日,看不到尽头。
 你知道吗?在天庭,只有犯错被罚贬下凡的,从没有哪个仙官敢主动去禀告王母,说‘我不干了,我想去轮回’。
 我不敢,谁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