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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头了！再加把劲！"刘婶喊道。
张晓云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吓得眼泪直掉，却强撑着给堂姐擦汗、鼓劲："姐，快了，马上就好了......"
随着一声几乎要撕裂喉咙的尖叫，婴儿微弱的啼哭终于在风雪中响起。
"是个男孩！"刘婶麻利地剪断脐带，用准备好的小棉被裹住婴儿，"就是有点小，得赶紧保暖。"
张丽虚弱地睁开眼："给我看看......"
刘婶把婴儿放到她怀里。那孩子皱巴巴的小脸通红，眼睛紧闭，哭声像小猫一样细弱。张丽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轻轻抚摸着孩子稀疏的头发。
"姐，他真像你。"张晓云哽咽着说。
二伯母背过身去抹眼泪，肩膀不住地抖动。
拖拉机继续往乡医院驶去，但速度明显慢了许多——新生命需要平稳。周志远脱下自己的棉大衣，轻轻盖在产妇和孩子身上。
"志远哥......"张晓云感激地看着他。
周志远憨厚地笑笑："应该的。"
到了乡医院，医生给张丽和孩子做了检查。虽然早产，但母子平安，只是需要在医院观察几天。
安顿好一切，已是傍晚。雪停了，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病床上，给熟睡的母子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张晓云站在床边，看着堂姐疲惫却平静的睡颜，心中百感交集。
这半年来，张丽承受了太多。流言蜚语、指指点点，甚至有人当面骂她"不知廉耻"。但她坚持生下了这个孩子，用沉默对抗所有的恶意。
"张晓云。"周志远轻轻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两个饭盒，"吃点东西吧。"
张晓云这才意识到自己一天没吃饭了。饭盒里是医院食堂的热汤面，虽然简单，但在寒冷的冬日里格外温暖。
"谢谢你，志远哥。"张晓云小口喝着热汤，"今天多亏有你。"
周志远挠挠头："这有啥。对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纸包，"给孩子的一点心意。"
张晓云打开一看，是两张崭新的百元钞票。在这个90年代，可不是小数目。
"这太多了！"她急忙推辞。
"收着吧。"周志远坚持道，"孩子早产，需要营养。再说......"他顿了顿，"我和工友们说了咱们的事，他们都等着喝喜酒呢。"
张晓云脸一红，低头搅动着碗里的面条："我妈说......这次要给我们定亲。"
周志远眼睛一亮，正要说话，病床上的张丽轻轻咳嗽了一声。两人赶紧凑过去。
"云儿......"张丽虚弱地睁开眼睛，"孩子呢？"
护士刚好抱着喂过奶的婴儿进来。张丽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起个名字吧。"张晓云轻声说。
张丽凝视着怀中的小生命，沉思片刻："就叫......张望吧。希望的望。"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地平线下，夜幕降临。但在这个小小的病房里，新生命的到来仿佛点亮了一盏永不熄灭的灯。
回村的路上，周志远悄悄握住了张晓云的手。她没有抽开，两人就这样在雪地里留下一串并排的脚印。
"等开了春，"周志远望着远处村庄的灯火，"你跟我去深圳看看吧？"
张晓云点点头，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堂姐有了新的生活，她也即将开始自己的人生新篇章。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只要心中有爱，就有勇气面对。
夜色中，不知谁家提前放起了迎春的鞭炮，"噼啪"声在寂静的雪野上回荡，仿佛在预告着：寒冬终将过去，春天就要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