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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奇兰城,空气中弥漫着草木蓬勃生长的清新气息,阳光也褪去了早春的料峭,带上几分慵懒的暖意。
奇兰学院的校园生活,似乎已彻底挣脱了坎特公园那场血色梦魇的纠缠,重新回归了固有的轨道。课程、训练、考核……一切如同精密的齿轮,在时间的驱动下有条不紊地运转。
曲焕的生活亦复如是。他如同最精准的钟摆,雷打不动地出现在每周的暗元素特训课上,在莉塔·葛尔温那严苛到近乎冷酷、却又精准如手术刀般的指导下,进行着日复一日的苦修。
这近乎自虐的、将身体与精神都推向极限的锤炼,其效果是肉眼可见的。尤其是在冰元素本源之力上获得那颠覆性的顿悟之后,曲焕对于暗影与冰霜这两种看似毫无关系、实则在他体内奇妙共鸣的力量,其融合与驾驭的能力,已然攀升至一个全新的境界。
而今天的特训课,聚焦于个人实战能力的精准评估。
曲焕独自立于训练场中央,面前,一排闪烁着微光的魔法标靶正以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高速移动、变向,模拟着战场上的瞬息万变。
他静立如渊,眼神骤然凝聚,锐利如出鞘的寒刃!没有冗长的咒语吟唱,没有繁复的结印手势,仅仅是右臂看似随意地向前一挥!
“嗤嗤嗤嗤嗤嗤——!”
六道通体流转着深邃幽蓝光泽、核心处却仿佛蕴藏着吞噬光线的暗影星璇、边缘更是凝结着肉眼可见的冰晶锋刃的暗影冰锥,如同被无形之手从虚空中瞬间雕琢而出!它们撕裂空气,发出尖锐刺耳的厉啸,如同嗅到血腥的暗夜毒蝠,以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精准无比地贯穿了六个高速移动靶的核心!冰锥命中瞬间,并未爆裂消散,而是在靶面上炸开一片急速蔓延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影冰霜,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和强烈的能量侵蚀性!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流畅得如同呼吸般自然!与刚刚领悟暗冰融合的那段时间,他需要凝神聚力、动作僵硬才能勉强凝聚出三枚冰锥相比,此刻的举重若轻,堪称脱胎换骨!
但这,仅仅是开胃前菜。
曲焕身形微沉,脚下坚硬的特种石材地面仿佛无声地凹陷了一瞬!紧接着,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暗影融入地面贴地飞行,如同被强弩射出的淬毒箭矢,以惊人的爆发力向前方狂飙!原地只留下一道如同水墨晕染般的淡淡虚影!而在他疾掠而过的路径上,一条由纯粹暗影能量构成、表面却诡异地凝结着无数细碎冰晶的幽暗轨迹无声铺展!
最后,曲焕深吸一口气,那吸气声仿佛要将整个训练场的空气都抽空!他双手在胸前闪电般交错,结出一个古朴、简洁、却蕴含着磅礴力量的印诀!
“冰山诀!”
“凝!”
一声低沉却如同冰川开裂般的敕令,在他灵魂深处炸响!
轰——!!!
磅礴浩瀚的暗影能量,混合着精纯到极致的冰寒本源之力,如同沉睡的冰河骤然苏醒,从他体内奔涌咆哮而出!整个训练场的地面剧烈震颤!在他前方十米开外,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撕裂!一座巍峨、狰狞、通体由散发着幽蓝死光的暗影寒冰构筑而成的庞然巨物,如同从九幽深渊中挣脱束缚的寒冰巨魔,带着冻结灵魂的恐怖威压和碾碎一切的磅礴气势,轰然拔地而起!
整个训练场,包括莉塔,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那几位高年级的学长学姐,看着眼前这一座宏伟无比的,不似人迹的冰山,几乎快忘记了呼吸。
冰山高度接近八米,棱角嶙峋如巨兽獠牙,表面光滑如最上等的墨玉,反射着训练场刺目的魔法灯光,流淌着冰冷的光泽。其内部,深邃的暗影能量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涌动,散发出足以让血液凝固、思维冻结的绝对低温
莉塔·葛尔温如同亘古不化的冰山,始终伫立场边,双臂环抱,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紫色眼眸,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捕捉着曲焕施法的每一个细微能量流转和动作节点。
最初,当那六枚瞬发、精准、附带侵蚀冰霜的暗影冰锥撕裂标靶时,她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赞许——速度与精准,已臻化境。
而后,当曲焕化作暗影突进,留下那条散发着致命寒意的冰霜路径时,她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爆发力与战术应用,合格。
最后,当那座散发着磅礴寒威、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暗影冰山拔地而起时,即便是以莉塔那挑剔到近乎苛刻的标准,她的瞳孔也骤然收缩,一抹清晰可见的、如同冰川裂隙中透出的阳光般的欣喜光芒,在她冰冷的眼眸中一闪而逝!
这个学生,在融合暗冰本源、驾驭磅礴力量的道路上,其天赋与成长速度,确实一次又一次地超出了她的预期!
然而,那抹欣喜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尚未散尽,便被更深的思虑取代。莉塔的眉头微微蹙起,如同冰面上凝结的霜花。她迈步上前,在曲焕微微喘息、胸膛起伏但眼神明亮如星辰的注视下,开始了精准到毫厘的点评,声音如同碎冰相击,清晰而冰冷:
“冰锥的凝聚速度与精准度,尚可。”她首先肯定了基础,“但轨迹过于直白,缺乏必要的弧线变轨与能量干扰波纹。面对身经百战、感知敏锐的对手,这无异于将攻击路线画在对方眼前,极易被预判轨迹并格挡或规避。”
她的目光转向那条残留着寒气的暗影路径:“突进速度与路径的对敌人的迟滞效果,达到标准。但启动前的能量蓄积波动,太过明显。记住,真正的致命突袭,其前奏应如同呼吸般自然,融入环境,无迹可寻。让意图消失在行动之前。”
最后,她的目光如同两柄冰锥,牢牢钉在那座巍峨耸立的暗影冰山之上,声音陡然转厉:
“至于这‘暗影冰山’……其规模、威势、寒意的凝聚浓度,确实已触摸到高阶法术的门槛,甚至……隐隐超越!但是——”
她猛地抬手,指尖精准地指向冰山底部与地面相接之处!那里,在幽蓝冰晶的深处,隐约可见一丝极其细微、如同水波荡漾般的能量涟漪!
“你的能量输出,在最后塑形定型的瞬间,出现了极为短暂的迟滞与波动!”
莉塔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这导致冰山根基处,构成其绝对稳定性的核心冰元素粒子阵列,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能量紊乱!此刻看似无碍,但若在生死搏杀中,遭遇同等阶的强力能量冲击,或者对方抓住机会精准打击此处节点……”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含义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曲焕心头——这看似坚不可摧的冰山,其根基处,隐藏着一个足以导致整体崩塌的致命弱点!
“追求力量的宏大与毁灭性的表象,是人之常情。”
莉塔的目光如同穿透灵魂的冰针,直视着曲焕,“但对于一个志在巅峰、掌控生死的真正强者而言,法术结构的绝对稳定性,才是凌驾于一切威能之上的基石!是决定胜负、乃至生死的命门!如此规模的法术,对稳定性的要求苛刻到近乎变态!但对你——”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期许:“这就是你必须征服的下一个高峰!将每一缕能量都驯服得如同最温顺的臂膀,让法术的每一个粒子都排列得如同最精密的星图!坚不可摧,永不动摇!明白吗?!”
曲焕迎着莉塔那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目光,胸膛剧烈起伏,但眼神却燃烧着炽热的火焰。他用力地、深深地点头,每一个字都如同誓言般沉重:“明白!莉塔导师!”
特训课结束的钟声悠长响起,学员们带着或疲惫或兴奋的神情陆续散去。曲焕收拾好散落的训练用具,正准备离开这片浸透了汗水与寒冰的场地,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曲焕,我有话跟你说。”
曲焕身形一顿,转身,淡淡的月光勾勒出莉塔傲人的身形轮廓。
莉塔缓步走到曲焕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他额角未干的汗珠和眼中尚未平息的战意。
“你的进步,我都看在眼里。”莉塔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冰碴,“但是,我必须再次、郑重地提醒你——”
她微微前倾,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虚妄的紫色眼眸,如同最纯净也最冰冷的紫水晶,牢牢锁定了曲焕的瞳孔:
“不要被力量的提升蒙蔽了双眼!你体内那份源自血脉深处的、与死灵同源的气息,早已被阴影中的毒蛇嗅到!死灵教会,那群行走在死亡边缘的鬣狗,绝不会放弃对你这个‘特殊存在’的觊觎!还有那些潜藏在格蕾芙阴影中的蛆虫……他们同样视你为必须拔除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的语气陡然加重,如同寒冰风暴般席卷而来,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与深深的忧虑:
“你现在的实力,在学院同龄人中,或许已可称翘楚。但是——”莉塔的眼神锐利如能斩断精钢的冰刃。
“我还是那句话,在那些从尸山血海中爬出、双手浸透亡魂哀嚎、精通千百种阴毒诅咒与亵渎死灵法术的高阶死灵法师面前,你引以为傲的力量……依然脆弱得如同初春的薄冰!”
“所以!”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辩驳的决断,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源自守护者的无奈,“不要因为你所有的力量而骄傲,最稳妥的选择,就是尽可能留在学院结界之内!这里的防护法阵,导师们的守护力量,是你目前最坚实的壁垒!我不能,也无法时时刻刻守护在你身旁。你必须自己——时刻绷紧神经!保持最高度的警惕!谨慎!再谨慎!将这份警惕刻进你的骨髓里!明白吗?!”
曲焕看着莉塔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如同实质般的担忧与严肃警告,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攥紧。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份沉甸甸的责任与迫近的危险。他用力地、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声音,沉声应道:“我明白,莉塔导师。我会……万分小心。”
莉塔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将这份关乎生死的警告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片刻之后,她才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