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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性炭不难。”李大坤打断他,思路已经彻底活络起来,语速也快了不少,“木材干馏,或者专门烧制竹炭、果壳炭,然后进行破碎、筛选、活化处理……我记得好像可以用盐水或者酸液处理来提高吸附性能?这个我可以试试。关键是面罩本体的密封性和佩戴后的透气性,这是个矛盾点。面罩的材质,或许可以用浸过桐油或蜡的多层致密细棉布,增加阻隔性,再配合柔软的皮革制作边缘,尽量贴合不同人的面部轮廓,减少缝隙。结构方面,可以参考这个时代欧洲‘鸟嘴医生’那种面具的外形,但内部结构要彻底改造,留出空间放置我们的过滤层。”
戚睿涵眼前一亮:“对,鸟嘴面具,这个时代应该已经有流传,或者至少概念相似。过滤层就用你说的那种经过特殊处理、增加比表面积的炭粉,或许还可以混合一些太医院认为可能具有杀菌、辟秽作用的药材粉末,比如苍术、艾叶、雄黄之类的,将它们研磨得极细,夹在多层纱布或者更致密的棉纸之间。我们还需要设计一个呼气阀,否则士兵戴久了,呼出的水汽无法排出,会非常闷热难受,甚至导致窒息。”
“呼气阀……这个有点技术难度,”李大坤摸着下巴,已然进入了全神贯注的研发状态,“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可以用打磨极薄的弹性铜片,做个简单的单向阀试试,呼气时顶开,吸气时闭合。需要反复测试密封性。至于药物方面,太医院肯定有应对时疫的成熟方子,比如什么普济消毒饮、达原饮之类,针对可能的呼吸道感染和瘟疫症状,我们可以建议他们提前备药,大规模煎制,配发给军民。我们自己也要弄一些方便随身携带、嗅闻的防疫香囊,或者浓缩的药丸,作为辅助。”
两人就在这寒风凛冽的小院里,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深入,越说越具体。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大学时代,在宿舍里、在实验室里,为了一个课题、一个项目,激烈讨论、碰撞思维的火花时光。只是这一次,他们面对的课题是如此沉重,如此残酷,关乎着无数鲜活的生命,关乎着一个文明的延续。他们手中没有先进的仪器设备,没有完善的工业体系,只能依靠超越时代的知识眼光,和这个时代所能提供的有限材料,去挑战一个来自同样知识背景的对手所制造的、降维打击般的恐怖武器。
接下来的日子,南京城皇宫一角,原本属于太医院下属的一处存放药材、相对僻静的院落,被临时划拨给了新任太医院使李大坤。
这里迅速变得与众不同,日夜灯火通明,人声、敲打声、研磨声不绝于耳,成了整个南明王朝最奇特、也最寄予厚望的“防护装备研发中心”和“临时实验室”。
李大坤展现出了惊人的行动力和资源调动能力。他凭借其御膳房总管的职权(虽然已升任太医院使,但他仍兼管御膳房,毕竟皇帝的胃口离不开他)和对宫中物料渠道的热悉,迅速开出一张长长的清单,调集了所需的各类物资:上好的木炭、竹炭、各种厚度和密度的棉布、麻布、丝绸、柔软的羊皮、牛皮、铜片、铁线、各类工具,以及太医院库房里几乎所有被认为能“辟瘟解毒”的药材,如苍术、艾叶、雄黄、朱砂、麝香、丁香、藿香等等,堆积如山。
他甚至利用职权,在离院落不远的一处空地上,让人砌了一个小型炭窑,亲自监督几个信得过的工匠,按照他要求的方法和温度,烧制用于制作过滤炭的特定竹炭和果木炭。他穿着官服,却围着围裙,脸上时常沾着炭灰,亲自上手处理烧好的炭块,筛选颗粒,试验用不同浓度的盐水、醋液进行“活化”处理,并让戚睿涵用他能想到的土办法测试吸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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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睿涵则主要负责结构设计和理论支持。他将记忆中现代防毒面具的简化原理,结合李大坤关于“鸟嘴面具”的建议,用毛笔在宣纸上绘制出一张张歪歪扭扭但标注清晰的结构图、分解图。他与李大坤,以及从工部借调来的几位心灵手巧的老金银匠、皮匠反复商讨、修改设计方案。
这些老工匠起初对这位“厨子院长”和“戚公子”天马行空的想法感到匪夷所思,但在李大坤详细解释了“毒气”、“疫气”需要隔绝的道理,以及戚睿涵展示了初步的、简陋的“科学原理”后,他们也被激起了好胜心和责任感,贡献出了许多符合当时工艺水平的巧妙解决办法。
他们尝试了各种布料的组合,测试浸油或浸蜡后的透气度与防水性能;精心打磨炭粉,用最细密的丝绸筛子筛选出不同目数的颗粒,然后与太医提供的、研磨得极其精细的药粉按不同比例混合,装入特制的小布袋或夹层中,测试过滤效率和呼吸阻力。
过程绝非一帆风顺。最初制作出的几批面罩原型,要么过于笨重,佩戴起来如同顶着一个头盔,转动不灵;要么边缘密封不严,用简单的烟雾测试(点燃艾草靠近)发现漏气严重;要么就是呼吸阻力太大,正常人根本无法长时间佩戴和使用,稍一活动就会感到窒息。失败的作品、不满意的半成品,很快就堆满了院子的一角。
但李大坤展现出了远超常人的耐心、毅力和动手能力。他仿佛将烹饪中对待食材火候、刀工、调味的那份极致精细和不断尝试的精神,完美地用到了这些冰冷的炭粉、布料和皮革上。一次次失败,一次次总结,一次次调整。他改良了炭粉的颗粒度和均匀度,调整了药粉的种类和比例以减少呼吸阻力,甚至借鉴了蒸笼的密封原理,改进了面罩边缘皮革衬垫的填充物和形状,使其能更好地适应不同脸型。
戚睿涵也充分利用了他有限的化学知识。虽然受限于时代,他无法提纯高浓度酒精用于消毒,也无法制造出标准的化学消毒剂,但他指导工匠们用石灰水处理饮用水,建议所有可能重复使用的布制品必须煮沸消毒,并设计了一个极其简陋但有效的氯气测试装置——他将少量绿矾与食盐混合,加入浓醋加热,制取微量的氯气。这刺鼻、危险的黄绿色气体,被用来在极端条件下,初步验证面罩过滤层的防护效果。每次测试都小心翼翼,如临大敌。
时间在紧张的研发中飞逝,转眼已到腊月中旬。
这一日,天气阴沉,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在研发院落中央,一个用厚帆布临时搭起来的、密封性尚可的简易帐篷被立了起来。帐篷不大,仅能容纳一人站立。帐篷外,戚睿涵和李大坤并肩而立,神情都异常紧张。被请来观摩的史可法、马士英派来的心腹代表,以及太医院的几位资深院判,也都神情肃穆地站在一旁,裹紧了身上的裘皮大氅,目光紧紧盯着那顶帐篷。
帐篷内,放置着他们最新一代,也是寄予厚望的“防毒防疫面罩”原型机。面罩主体是用多层浸过特制蜡液的厚实棉布与内侧柔软的羊皮缝制而成,眼睛部位镶嵌着两片精心打磨得尽可能薄而透明的优质云母片,保证了基本的视野。口鼻部位是一个可拆卸的圆形或椭圆柱状小盒,由薄木片或硬纸板制成,内填他们最新配置的、以最佳比例混合的炭粉与精选药材(以苍术、艾叶为主,辅以少量丁香等)的滤芯。一个用弹性极佳的薄铜片精心制作的简易单向呼气阀,安装在面罩的侧下方。整个面罩用皮绳在脑后系紧。
一名自愿参与测试的囚犯,在被告知了可能的风险后,被两名戴着简易口罩(多层棉布制成)的兵士带到了帐篷前。囚犯脸上带着恐惧和听天由命的表情。
戚睿涵最后一次检查了面罩和帐篷内的装置——帐篷一角,放着那个小瓦盆,里面已经放置了制备氯气的原料。他深吸一口气,对囚犯点了点头。
囚犯被带入帐篷,兵士迅速拉好帐帘。按照事先反复训练过的步骤,囚犯在里面戴上了那个造型怪异的面罩。然后,帐篷外的戚睿涵示意,一名助手通过一根细长的竹管,向帐篷内投入一颗烧红的木炭,引燃瓦盆中的混合物。
很快,一丝丝黄绿色的氯气开始从瓦盆中缓缓逸出,在帐篷内不大的空间里弥漫开来。帐篷并不完全密封,有极淡的气味开始向外飘散,让外面靠近的人忍不住皱眉掩鼻,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史可法紧握着拳头,指节发白;太医院的院判们伸长脖子,试图透过帐帘的缝隙看清里面;马士英的代表则面无表情,但眼神深处也藏着一丝紧张。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帐篷内起初能听到囚犯有些粗重、紧张的呼吸声,以及身体微微移动、摩擦帐篷布的声音。但过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似乎平稳了下来。那囚犯并没有发出预想中的剧烈咳嗽或痛苦的挣扎声。
戚睿涵和李大坤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知道,这氯气的浓度、暴露时间,都无法与真实战场上可能遇到的毒气袭击相比,但这至少是一个定性的、具有说服力的测试。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到了。戚睿涵立刻示意。兵士迅速上前,掀开帐帘,一股淡淡的氯气味和药材、炭粉混合的奇特气味飘散出来。里面的囚犯被快速带出帐篷,来到上风处。
取下那个略显沉重的面罩后,囚犯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寒冷而新鲜的空气,脸上虽然还残留着惊悸和后怕,嘴唇也有些发白,但并无明显的痛苦神色,眼神也还算清明。他回报说,戴上面罩后,能清晰地闻到面罩内那股浓郁的、带着苦味的药材气息和炭火的焦糊气,但确实没有闻到之前在外面闻到的那股极其刺鼻、让人喉咙发痒的“恶臭”。只是感觉面罩内有些闷热,呼吸比平常要费力一些,但完全可以忍受。
李大坤立刻上前,仔细检查了面罩的滤芯盒,发现外层的布料颜色略有变化,但内部滤料似乎尚未完全饱和。他又赶紧让随行的太医上前为囚犯诊脉,检查瞳孔、舌苔等。太医仔细检查后,回报:“陛下,诸位大人,此人脉象略速,乃心神紧张所致,但并无中毒之邪象,身体亦无大碍。”
“成功了,初步成功了!”李大坤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猛地转过头,看向戚睿涵,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连日来的疲惫似乎一扫而空。
戚睿涵也长长地、彻底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些许。尽管他知道,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测试条件简陋,氯气也无法完全模拟可能存在的细菌或病毒,更无法模拟战场恶劣环境下的长期佩戴和使用,但这无疑证明了他们的设计思路是可行的,核心的过滤、密封、呼吸阀理念是正确的,这是一个从零到一的巨大突破。
他转向史可法等官员,郑重地拱手道:“史阁老,诸位大人,此面罩虽显简陋粗糙,远非完美,但经此测试,确能有效防护类似‘绿气’之毒煞。对于可能通过飞沫、尘埃传播的疫病邪气,亦能起到相当的物理隔绝之效。若能举国之力,大规模制作,优先配发给前线将士、重要城池的守军、医官以及巡逻丁壮,必能大大减少毒气与疫病造成的伤亡,稳定军心民心!”
史可法亲眼目睹了测试过程,虽然对那“科学原理”仍是一知半解,但结果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他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一丝真正的振奋之色,连连点头:“好,好,戚公子,李院使,二位真乃国之干城。此物若能量产,实乃挽救万千生灵之无上功德。本官即刻回禀陛下与马阁老,奏请工部、户部及各地方官府,全力配合,征调匠人,赶制此‘驱鬼罩’!”
马士英派来的代表也微微颔首,表示会如实禀报。太医院的院判们更是对李大坤这个“空降”的院使刮目相看,态度恭敬了许多,纷纷表示会全力协助完善防疫药方和后续的医疗支持。
消息迅速传入宫中,朱由崧闻讯,龙颜大悦,多日来的阴郁和惊惶一扫而空,立刻再次下旨,命工部、太医院、内府各监局全力配合,征调南京城内外的所有能工巧匠和大量擅长女红的妇人,按照李大坤和戚睿涵最终制定的标准图纸和工艺流程,日夜不停地赶制这种“驱鬼罩”以及配套的可替换过滤滤芯。同时,由太医院根据古籍方剂并结合江南地域、气候特点拟定的防疫汤药方子,也作为官方指南,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下发各地府县,要求各地立即筹集药材,提前备药,一旦发现疫情苗头或遭遇可疑攻击,立即在城乡各处设立防疫汤药铺,免费发放给军民。
南京城的这个冬天,在表面的压抑和宁静之下,一股紧张而有序的备战潜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力度涌动着。皇宫内的那个小院落,灯火常常彻夜不熄。李大坤和戚睿涵,这对来自近四百年后的室友,在这个遥远而危机的时空,为了对抗另一位堕落的同窗所带来的、可能毁灭一切的灾难,倾注着他们的智慧、心血和全部的努力。
夜深人静时,戚睿涵常常独自一人站在院落中,看着南京冬日天空中那被薄云遮掩、显得黯淡而遥远的星月。寒风吹过,带着江南特有的、浸入骨髓的湿冷寒意。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个冰凉、电量早已耗尽的智能手机。这来自未来的造物,如今只剩下一块冰冷的玻璃和金属。但他知道,里面或许还存着昔日他们五人——他,白诗涵,李大坤,张晓宇,袁薇,一起在大学校园里、在旅游景点时留下的合影。照片上,白诗涵依偎在他身边,笑靥如花;袁薇站在张晓宇身旁,温柔娴静;李大坤则搞怪地做着鬼脸;而那时的张晓宇,脸上带着阳光而略带腼腆的笑容,眼神清澈,对未来充满憧憬……
那些笑容清晰如昨,温暖得仿佛能驱散此刻南京冬夜的所有寒冷。
而如今……白诗涵不知所踪,袁薇生死难料,张晓宇……他闭上眼,脑海中无法控制地浮现出北京城中那个阴暗柴房里,张晓宇那张因为仇恨和痛苦而彻底扭曲、充满怨毒的脸,以及后来在斥候得到的战报里,隐约见到的关于“瘟疫武器”的、那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气的疯狂话语。
“晓宇,你究竟还要在这条复仇的路上走多远……究竟还要拉上多少无辜的人为你陪葬……”他在心中默问,却无人能答。寒夜寂寂,只有远处工匠坊里传来的、为赶制“驱鬼罩”而不眠不休的敲打声、缝纫声,以及弥漫在研发院落空气中的、混合了药草苦涩与炭火焦糊的气味,无比真实地提醒着他——一场更加残酷、更加超越这个时代所有人认知的、混合了无形毒瘴与有形铁蹄的战争,已然迫在眉睫,如同这冬夜蓄势的暴风雪。
他们倾尽全力制作的这些“驱鬼罩”,这些依据有限知识配比的药汤,是否能真正抵挡住那来自同窗之手、即将到来的、凝聚了现代科学黑暗面的死亡风暴?
犹未可知。
前路依旧迷茫,危机四伏。
但,这是他们必须迈出的第一步,是绝望中为自己,也为这片土地上挣扎求生的人们,点燃的第一缕,微弱的希望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