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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小倩理解地点点头,没有丝毫纠缠:“军国大事要紧,公子快去吧。我自己能照料自己,不必挂心。”她顿了顿,又轻声补充道,“万事小心。”
戚睿涵心中一暖,点了点头,快步跟上吴三桂。
书房内,烛火通明,将悬挂在墙上的巨幅军事地图照得清晰可见。除了吴三桂,其堂弟、性格较为急躁的吴国贵,以及心思缜密的参军杨铭也已在此等候,三人面色都异常凝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刚接到西京朝廷传来的六百里加急军报,”吴三桂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切入正题,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徐州的位置,声音冷硬如铁,“徐州方面,情况不妙,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糟糕。”
参军杨铭接口道,语气沉重:“多铎和张存仁率领超过十万清军主力,配备大量红衣大炮,猛攻徐州已半月有余。江北四镇——高杰、刘良佐、刘泽清、黄得功各部,虽奋力抵抗,屡次出城逆战,试图摧毁清军炮阵,但损失极其惨重,伤亡过半,士气低落……高杰将军……已在昨日守城战中,被流矢击中面门,确认殉国了。”
“高杰也……”戚睿涵倒吸一口凉气,心脏猛地一沉。他虽然对南明内讧时高杰的跋扈有所了解,但深知高杰勇猛善战,是江北四镇中战斗力最强的一支。如今高杰战死,徐州守军无疑是折了一根顶梁柱,士气打击巨大。“那现在徐州城防由谁主持?”
“暂由刘良佐和刘泽清共同主持,但此二人……”杨铭摇了摇头,未尽之语不言自明,二刘向来以保存实力着称,能否在如此逆境下坚持到底,实在令人担忧。
吴三桂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压抑的怒火:“南京陛下已急调明军中央军刘肇基、高弘图两部,鲁王麾下张名振、钱肃乐,以及桂王方面的何腾蛟部火速驰援徐州。朝廷严令,徐州乃天下咽喉,南北要冲,关系东南半壁江山之存亡,务必死守,绝不容有失。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能后退半步!”他的手指死死抵着地图上的徐州,仿佛要将那里按穿。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地图卷轴跳动,烛火一阵剧烈摇曳,墙上的人影随之张牙舞爪,如同躁动的鬼魅。“多尔衮,多铎,这是想速战速决,趁我联军新挫,一举打断我们的脊梁。占了北直隶、山东、河南还不够,还想一口吞下江淮富庶之地,断我粮饷根本,然后顺势南下,直捣南京。做梦!”
“侯爷,那我们眼下该如何应对?”吴国贵按捺不住,粗声问道,“难道就在这里干看着,等着徐州陷落的消息吗?”
吴三桂眼中厉色一闪,如同暗夜中划过的闪电:“父亲的血不能白流,太原之仇,山海关之恨,我要让鞑子加倍偿还。朝廷既已下令死守,我宁远军……不,我平西侯府上下,亦当整军经武,随时听候调遣,与徐州共存亡!”他猛地转向戚睿涵,目光灼灼,“元芝,你熟知……呃,你向来见识广博,思虑深远,对于徐州当前战局,有何看法?但说无妨!”
戚睿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高杰战死的震惊中冷静下来。他走到地图前,仔细看着徐州周围的山川河流、城镇要道。作为文科生,他对南明史有所涉猎,对徐州会战的大致走向有些模糊印象,记得历史上南明在此役中损失惨重,但具体细节、转折点早已模糊。
然而,基本的战略眼光和来自后世的宏观视角还是有的。“长伯兄,诸位,”他指着地图,“徐州城高池深,自古易守难攻。但目前关键在于两点:一是长期围城下的后勤补给能否跟上,城中存粮、军械还有多少?二是外围策应。清军势大,若我军只是单纯困守孤城,强攻硬守,恐非长久之计,迟早被其耗尽力量。”
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是否可派精锐骑兵,效仿古人项羽破釜沉舟、彭城之战之故事,绕至清军侧后,寻找机会断其粮道?清军十万大军,每日消耗粮草惊人,粮道便是其命脉。或者,能否在清军侧翼,如淮安、泗州方向,发动有力佯攻,甚至联合当地义军,不断袭扰,迫使多铎分兵,减轻徐州正面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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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铭沉吟道,手指无意识地点着桌面:“戚公子所言确有道理。断敌粮道,确是上策,古来名将多以此制胜。但多铎并非庸才,用兵谨慎,其粮道必经之路,必有精骑巡逻,重兵把守,想要成功截断,难度极大,需派出的骑兵必须是百战精锐,且主将需智勇双全,方能觅得战机。至于侧翼牵制……如今我军兵力分散,西京要守,潼关要防,湖广方向左良玉部态度依旧暧昧,能抽调出来用于侧击淮安、泗州的机动兵马,恐怕……不多啊。”他的分析切中要害,指出了理想与现实的差距。
“无论如何,绝不能坐视徐州被困,坐视多铎从容布置!”吴三桂断然道,语气不容置疑,“杨参军,你立刻起草文书,以我的名义,用最快速度上奏西京朝廷与南京八路帅府,禀明我部愿主动请缨,或派出精锐骑兵袭扰清军后方粮道,或伺机驰援徐州,哪怕是在外围牵制部分清军兵力亦可,请朝廷与帅府统筹定夺。同时,传我军令,各营加紧操练兵马,检查军械,囤积粮草,所有将士取消休假,随时准备开拔!”
“是,侯爷,末将这就去办!”杨铭领命,毫不拖泥带水,匆匆离去。
书房内只剩下吴三桂、戚睿涵和一直沉默旁听的吴国贵。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吴三桂阴晴不定的脸,那上面交织着悲痛、仇恨、焦灼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沉默良久,吴三桂忽然挥挥手让吴国贵也先退下,然后转向戚睿涵,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罕见的、几乎不存在的脆弱:“元芝,”他喉头滚动了一下,“有时夜深人静,我在灵前守着,便会忍不住想……若当日山海关下,我未曾听你劝谏,一念之差,或许……或许真的引清兵入关,借其力先破李闯,报我京师陈圆圆被辱之仇,再……再图后计,或许……父亲就不会率孤军坚守太原,或许……就不会死?”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个念头显然在他心中盘桓已久,是巨大的悲痛催生出的毒草。
戚睿涵心中剧震,猛地看向吴三桂。这位原来历史上毁誉参半、最终身败名裂的枭雄,此刻眼中竟流露出一丝深切的迷茫与痛苦,那是对已发生历史的无力回望,是对另一种可能性的危险试探。他知道,这是吴三桂最脆弱、也最危险的时刻。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语气异常严肃:“长伯兄,万不可作此想,此念一起,后患无穷。”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吴三桂,“引清兵入关,绝非借力,实乃引狼入室,开门揖盗。建州女真,狼子野心,岂是甘为人驱使之辈?届时他们占据中原腹地,岂会轻易退出?只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神州陆沉,华夏涂炭,衣冠沦丧,绝非吴老将军所愿见。老将军坚守太原,血战殉国,为的是抗清大业,为的是身后万千黎民,为的是我汉家山河不落异族之手。他是英雄,死得其所,重于泰山。闯王当初亲自下令处死了凌辱嫂夫人的元凶刘宗敏以示诚心,我们若因一时之痛,而走回头路,行那饮鸩止渴、遗臭万年之事,岂非辜负了老将军的碧血丹心?唯有继承其志,彻底击败清虏,光复我汉家河山,方能告慰他在天之灵。这条路,从一开始,就没有回头箭!”
吴三桂默然良久,紧紧攥着的拳头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然后又缓缓松开,眼中的迷茫与动摇逐渐被更深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恨意与决然取代。“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是这悲痛……乱了我心神。”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丝软弱彻底驱散,眼神重新变得坚硬如铁,“这条路,既然走了,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直到要么清虏亡,要么我死,没有第三种可能!”
这时,书房外传来极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停在门口,似乎有些犹豫。吴三桂和戚睿涵都是心神一紧,同时喝道:“谁在外面?”经历了内奸导致山海关失守的教训,他们对这种靠近的动静格外敏感。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董小倩端着一个红木托盘站在门外,托盘上是两碗热气腾腾、散发着淡淡药草香气的羹汤。她似乎被屋内两人瞬间投射过来的凌厉目光吓了一跳,略显局促地道:“侯爷,戚公子,我看你们商议许久,天色已晚,想必身心疲惫,便自作主张,去厨房看了看,让人做了些宁神安眠、补气益血的羹汤……不知是否打扰了?”她的目光清澈,带着真诚的关切。
戚睿涵松了口气,上前接过托盘,触手温热:“有劳董姑娘费心了,正是需要的时候。”他闻到汤中淡淡的枣仁、百合香气,知道确实是用了心的。
吴三桂看着董小倩,目光中的锐利收敛了些,但依旧没什么温度,淡淡道:“董姑娘有心了。”他此刻确实感到身心俱疲,太阳穴阵阵抽痛,这碗适时送来的羹汤,带着一种平凡的温暖,恰恰击中了那份被仇恨和军务掩盖的生理需求。
董小倩并未立刻离开,她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桌上摊开的地图,又看了看戚睿涵和吴三桂凝重的神色,轻声道:“方才在门外等候时,隐约听到侯爷与公子谈及徐州战事,似乎形势危急……民女斗胆,窃以为徐州城坚,若能善用地利,或可最大限度拖延敌军,消耗其兵力士气。民女曾听姐夫与来访的方以智先生、陈子龙先生等谈论兵法守御之道,提及一种名为‘瓮城’的构造,以及守城时如何在城外挖掘多重壕沟、布置陷马坑、铁蒺藜,甚至以地道反制敌军地道,或许……能有些许助益?”她的话语带着谨慎的试探,声音轻柔,毕竟军国大事,并非她一个女子理应插口的领域,但她还是说了出来,带着一份想要分担的责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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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睿涵闻言,却是眼睛一亮。他对于具体的古代城防工事了解并不深入,多是理论,董小倩此言倒是提醒了他,可以结合一些后世的守城思路。吴三桂也微微颔首,虽然没说什么,但看向董小倩的目光中,少了几分之前的全然漠然,多了一分审视与……一丝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认可。这个女子,似乎并非只会吟风弄月。
“姑娘所言,确有道理。具体的城防布置,加固工事,挖掘壕沟,确实能有效阻滞敌军攻势。尤其是应对清军的火炮和攻城塔。”戚睿涵道,“回头可将这些想法细化,连同我们的建议,一并呈送徐州守将参考。多谢姑娘提醒。”
董小倩见自己的话未被轻视,反而得到了认真对待,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浅笑,这才敛衽一礼,悄然退下,并轻轻带上了房门,动作轻柔得几乎没有声音。
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已与先前不同。吴三桂慢慢喝着温热的羹汤,那暖流顺着食道而下,似乎稍稍熨帖了翻腾的胃和紧绷的神经。他忽然道,声音依旧低沉,但少了几分之前的杀伐之气:“元芝,这位董姑娘,并非寻常闺阁女子。冒辟疆的小姨子……复社清流,家中竟有如此人物?”
戚睿涵也端起碗,感受着碗壁传来的温度,看着窗外彻底降临的、浓得化不开的夜色。西京的灯火在远处零星闪烁,如同这乱世中微弱却不肯熄灭的希望,在黑暗中顽强地证明着生命与抵抗的存在。他心中那份因董小倩不顾安危前来而产生的暖意,与对徐州战局的深切忧虑,对吴三桂心态的警惕,以及对未来不确定性的茫然,复杂地交织在一起,沉甸甸的,却又因为那点暖意,而生出了一丝继续前行的力量。
“是啊,”他轻声应道,仿佛是在回答吴三桂,又仿佛是在对自己言说,目光透过窗纸,望向南京的方向,也望向那不可知的未来,“这世道,风雨如磐,波谲云诡,本就容不下寻常。也幸而……容不下寻常。”
夜色更深,侯府的大部分区域都陷入了一片沉寂,唯有灵堂的烛火,还在不知疲倦地跳跃燃烧,守护着逝者的安宁;以及书房窗纸上映出的、那两个依旧在伏案研究地图、低声讨论的身影,还在固执地燃烧着智谋与精力,对抗着这无边的黑暗与步步紧逼的沉重。而那一抹属于江南水乡的淡青色倩影,已带着她的剑、她的聪慧与她的温情,悄然融入了这西北重镇的凛冽夜色里。她的到来,如同投入一潭绝望死水中的一粒石子,虽微,却已不可避免地荡开了涟漪,这涟漪将会扩散至何方,无人知晓。未来的路布满荆棘,弥漫着硝烟与血腥,但至少在此刻,在这寒冷而漫长的夜里,他不再是独自一人面对这漫天的寒星与沉重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