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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波妞:
见字如面,且数那些混着墨香的砖缝。
案头的端砚沉得压手,你去年从徽州带回来的徽墨磨了半截,边缘还留着我昨夜没磨匀的齿痕。
想是半夜迷迷糊糊摸起来续墨,力道偏了,在墨锭上刻下一道歪歪扭扭的浅沟。
砚池里的墨汁凝得像一块化不开的浓云,蝉鸣刚漫过窗台,就撞进两年前那个漏雨的夏夜。
那时,我们的临时“办公室”就支在小区顶楼的铁皮房里。
暴雨砸下来,屋顶像被人拿棍子猛敲,咚咚的响震得墙角的蛛网都在颤。
你蹲在淌水的水泥地上,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溅着泥点,手里攥着那方端砚,正往废报纸上抹墨。
出租屋的灯线怕是被雨泡了,忽明忽暗地闪。
光一暗,你鼻尖蹭的墨痕就成了一团黑影;
光一亮,又看得清那墨渍顺着你鼻翼往下淌,活像一只偷喝了墨的小老鼠。
你却顾不上擦,笔尖在纸上勾着蚕宝宝的触须,嘴里还念叨:
“得带点弯,就像刚从桑叶上抬脑袋似的——你瞧这圆滚滚的头,多像楼下张记糖糕的馅儿,热乎时能颤巍巍晃三晃。”
说话间,屋顶漏下的水啪嗒滴在砚台里,墨汁漾开圈儿。
你伸手去接,掌心兜住的水顺着指缝流进袖口,你也不管,只盯着纸上的蚕宝宝笑:
“等咱这AR模型成了,就让它动起来啃桑叶,啃着啃着变成糖糕,保准年轻人爱看。”
我抢过狼毫笔蘸了一点清水,在你鼻尖画了个圈:
“刘大CEO先处理掉‘墨猴脸’再说,客户要的是《蚕织图》AR复原方案,不是看你扮演年画娃娃。”
你反手抓住我的手腕,把笔尖往自己脸上凑,墨汁蹭在颧骨上,真像一只偷喝了墨的小老鼠:
“那得首席打杂官亲自动手擦,比如……这样?”
话音未落,你突然往我脸上凑,我偏头躲,笔尖在创业计划书边角划了一道弧线,最后落成个歪歪扭扭的墨猴子。
后来,客户指着那墨痕笑:
“你们这图纸上的人气儿,比打印机打的实在。”
他不知道,那天你为了改这版方案,蹲在地上擦了三遍瓷砖,说“砖缝里的灰不抠干净,方案落地也站不稳”。
今早翻仓库,墙角那把拖把突然撞进我眼里。
木柄被常年的汗水浸得发黑,比新的更沉实些。
凑近了看,侧面“第108块砖”的刻字磨得快要看不清,偏最后那一横歪歪扭扭翘起来,像一条没藏好的小尾巴,明晃晃泄了底——
准是当年你刻的时候太急,手腕没稳住。
记得那时,你总抢着拖地:
“擦砖,也是打地基。得从砖缝里的灰开始抠。”
铁皮房漏雨,瓷砖缝里总积着泥,你蹲在地上,拖把杆压得弯弯的,汗珠子顺着下巴滴在砖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有次,我趁你转身接水,偷偷摸过这木柄,掌心能触到被磨得圆滑的棱,还有刻字时没磨平的毛刺,扎得手心有点痒。
此刻,指尖划过那道歪横,突然想起你刻完字,举着拖把冲我笑的样子,眼里的光比铁皮房的灯泡还亮:
“你看,等擦完第1008块,咱就换带电梯的办公室。”
记得那时,你突然指着墙角的蛛网笑:
“你看蜘蛛结网,都是从最偏的角落开始,咱们也一样。”
说这话没几天,网就真的“破了”。
那天的风卷着沙,从铁皮房的门缝里钻进来,把桌上的图纸吹得哗哗响。
合作方捏着平板电脑,指尖在屏幕上划了两下,眉头皱得像一张揉过的纸。
他身后的助理抱着文件夹,皮鞋跟在水泥地上敲出沉闷的响,像是在替他表态度。
“太旧了。”他把平板往桌上一搁,塑料壳撞在铁皮桌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年轻人现在刷的是短视频,看的是快节奏,谁耐烦盯着这些老木头疙瘩?”
你刚递过去的茶,还冒着热气,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桌沿往下淌,在“第108块砖”的刻痕,旁边积成个小水洼。
墙角的拖把倒在地上,布条耷拉着,像只泄了气的狗。
我看见你攥着笔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笔帽上的漆被磨掉一块,露出底下的金属色——那是上次你爬脚手架拍斗拱,被钉子刮的。
“您看,这榫卯结构的动态演示,我们加了音效,”你声音有点涩,伸手想去点开动画,“老木匠的配音是请……”
“不必了。”他抬手打断,起身时椅子腿在地上刮出长长的刺啦声,“传统归传统,市场归市场。你们这东西,怕是卖不动。”
门被带上时,铁皮房晃了晃,桌上的图纸终于被风吹到地上,正好落在你擦了三遍的那块瓷砖旁。
我弯腰去捡,看见图纸背面印着你画的小蚕,触须弯得像月牙,旁边写着一行小字:
“得让年轻人知道,老东西会喘气。”
你把自己关在铁皮房的储藏间一下午,出来时眼睛通红,遛达一圈回来,却从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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