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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江城的霓虹被厚重的云层稀释得模糊不清。
“三界同城急送”工作室里,却亮着一盏刺眼的白炽灯。空气中弥漫着廉价速食面的香料味、电子设备散热风扇的嗡鸣,以及一种无形的、紧绷到极致的压抑感。
林婉蜷在一张电竞椅里,面前的三块显示器上,数据流如同奔腾的星河,飞速滚动。她的眼眶泛红,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但她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锐利,像一头锁定猎物的雌豹。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她喃喃自语,指尖在键盘上疾走,调出一份新的数据报表。
自“三界官方认证”以来,平台的订单量呈几何级数增长。这本该是天大的好事,苏小北却拉着她和王胖子,一头扎进了数据的深海里,试图找出那潜藏在繁荣表象下的暗流。
起初,他们只是觉得订单来源有些奇怪。大量的“优质客户”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他们从不议价,出手阔绰得令人咋舌,打赏动辄就是仙界“极品灵石”或妖界“万年妖晶”。但很快,林婉就发现了更深层的问题。
这些订单,都有一个共同的标签——“异常账户”。
“老板,你看这个。”林婉将一份数据投影在中央屏幕上。
屏幕上,一个化名为“爱吃蟠桃的弥勒佛”的账户赫然在列。这个账户在过去一周内,下单了137次,每次都是不同品类的仙界特产,从“瑶池莲花瓣茶”到“兜率宫八卦炉炭”,无一不是天庭御膳房的紧俏物资。更离奇的是,所有订单的收货地址,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城郊那座早就废弃了的、传说中通往幽冥界的“鬼哭崖”。
“一个住在鬼哭崖的弥勒佛?”王胖子凑过来,摸着下巴上的肥肉,一脸困惑,“这他娘的是什么新品种的幽冥鬼修?口味还这么刁钻?”
林婉没有理会他的玩笑,她的手指划过屏幕,调出另一个账户:“再看这个,‘想吃唐僧肉的蜘蛛精’。下单的全是各种顶级灵草,比如‘青丘九尾狐的尾尖绒毛’、‘昆仑山顶的千年雪莲’。而收货地址……”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是‘东海龙王敖广的私人浴室’。”
王胖子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这已经不是巧合了。
“还有这个,”林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点开第三个账户,“‘想尝尝孟婆汤的牛头马面’。他们下了整整一百单,每单都是一份‘凡间顶级牛排套餐’,要求外卖员必须穿上燕尾服,戴着白手套配送。地址是……‘地府忘川河第三千六百号奈何桥墩子底下’。”
工作室里一片死寂。
这已经超出了“奇怪”的范畴,进入了“荒诞”的领域。这些订单,就像是有人故意编造出来,专门为了戏耍他们,测试他们平台的底线。
“他们在干什么?”王胖子挠着头,“这帮家伙是在cosplay吗?用仙界、妖界、人界、鬼界四个地方的账号,互相下订单,还都送到些不着边际的地方?”
林婉摇了摇头,她的直觉告诉她,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这不像是在开玩笑,反而像是一种……演练。
一种大规模、多维度、涉及整个三界物流体系的演练。
“不对,”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王胖子心头一凛,“如果是演练,他们不需要花真金白银。这些订单,每一个都支付了超额的、无法退回的‘三界信用点’。他们在用真钱,买一堆根本不存在的‘配送服务’。”
王胖子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这些订单,本身就是目的?”
“是的。”林婉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们在利用我们。利用‘三界官方认证平台’这个名头,疯狂地测试我们平台的承压力、反应速度、以及最重要的——我们对异常订单的筛查和拦截能力。”
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电子地图前。地图上,江城被标记为一个光点,而那些荒诞订单的收货地址,则化作一个个微弱的光点,散落在江城周边的荒山野岭、河流湖泊之下。
“他们不是要把东西送到那些地方,”林婉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连接起那些光点,“他们是在用这些订单,绘制一张地图。一张……关于我们平台服务器响应路径、物流节点、能量流转通道的动态地图。”
这个念头一出,连苏小北都未曾想到的恐怖图景,在林婉的脑海中瞬间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