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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现在……还记得多少？”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我脸上，极轻地说：“我记得痛。记得血流出来的时候，总有人来包扎。记得有个人，总是守着我，哪怕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也从来没有走。”
我鼻尖一酸，赶紧低下头。
窗外雨还在下，打在窗框上的节奏变了，由急转缓，像是疲惫后的喘息。
我起身想去厨房倒杯水，经过书桌时，目光扫过摊开的笔记本。那是他前几天写的草稿，密密麻麻的公式中间，依旧画着那个五角星符号。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效用函数不可逆，选择即囚笼。”
我停下脚步。
之前以为这只是思维异化的表现，可现在想来，这些题目的背后，是不是也藏着某种编码方式？就像创可贴的品牌、药瓶的纹路、骨髓档案的编号……所有线索都在指向同一个系统。
而“CW”，或许是解开这一切的第一把钥匙。
我回头看他，发现他正盯着自己手臂上的旧疤，神情恍惚。忽然抬手，用指甲狠狠刮过那道C形烙印，皮肤瞬间泛红，几乎要破。
“别！”我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腕。
他愣了一下，力道松了。
我没有松手，反而顺着他的手臂往上，触到肩头另一处隐蔽的疤痕。很小，藏在衣领下面，呈点状排列，像是被针反复扎过。
“这里……也是标记吗？”
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脑部电极植入点。每次记忆清除，都要通过神经刺激完成。”
我指尖微微发抖。
这些人把他当成试验品，一次次抹去他的意识，又逼他重复经历相同的创伤。而唯一不变的，是我这个名字，被写在纸上，烙进程序里，成为他唯一没能被删除的坐标。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握紧他的手，“会不会……又要忘了？”
他望着我，眼神一点点沉下去：“我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会来。但我知道一件事——我不是为了完成任务才靠近你。我是真的……想记得你。”
话音未落，楼下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地面。
我们同时一震。
他立刻站起身，动作迅捷得不像个刚经历过精神震荡的人。几步跨到门边，耳朵贴上门板，呼吸变得极轻。
我也跟过去，听见楼道里有脚步声，缓慢、稳定，正往这边靠近。
他忽然转身，把我拉到身后，右手迅速抄起玄关鞋柜上的金属餐盒，拧开底部螺丝，抽出一根细长的钢条。
我睁大眼。
那是他前两天带回的外卖餐箱，我一直以为只是顺手拿上来扔掉的。
没想到他早就拆解过了。
脚步声停在门外。
他握紧钢条，指节绷紧，眼神冷了下来，不再是那个会为煮糊一碗面而懊恼的阿辞，而是某种被唤醒的、属于过去的本能。
我伸手按住他手臂，轻轻摇头。
他没动，也没看我，只是盯着门缝底下那一小片阴影。
然后，缓缓抬起左手，在门板上敲了三下——短，长，短。
像某种暗号。
外面静了几秒。
接着，三声回应，节奏一致。
他肩线微松，钢条垂下，却仍没有放下戒备。
我看着他侧脸，忽然意识到——
有些记忆即便被清除了，身体也不会忘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