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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字风暴持续席卷幽冥魔殿,且呈愈演愈烈之势。小满将这两个音节运用得越发纯熟,搭配上坚决摇头、推开小手、甚至倒地打滚(在柔软兽皮上)的肢体语言,威力惊人。
吱吱已然败下阵来,从曾经的育儿主力变成了蹑手蹑脚、看脸色行事的“伺候专员”,《幽冥育婴宝典》里关于应对“不”字期的章节写满了“暂无有效方案”、“持续观察中”、“建议尊上定夺”。
众魔将更是成了惊弓之鸟,汇报工作时若听到背景音里有小公主的“不”声,汇报速度能快上一倍,恨不得立刻消失。
而压力,最终全部汇聚到了魔尊罗刹这里。
他是幽冥之主,是最终决策者,也是小满最常、最直接说“不”的对象。
罗刹的心情,从最初的新奇、讶异,逐渐演变为一种深沉的、无处着力的无奈,甚至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挫败感。
他试过无视。
结果是小满能锲而不舍地跟在他身后,扯着他的袍角,仰着小脸,一声接一声地、魔音灌耳地喊“不”,直到他妥协或者她累趴下。
他试过转移注意力。
拿出新奇的玩具、亮晶晶的魔晶,但小满似乎看穿了他的“阴谋”,往往在短暂被吸引后,又会想起最初的目的,继续坚定地说“不”。
他试过……嗯,稍微严肃一点。
结果只是语气稍微冷了一点点,那双酷似他的猩红魔瞳里立刻蓄满了金豆豆,小嘴一瘪,眼看就是一场能掀翻魔殿穹顶的嚎啕大哭前奏,吓得他立刻收回所有冷气,还得笨拙地去哄。
硬的不行,软的不吃。
罗刹站在魔殿中,看着又一次把喂到嘴边的、富含营养但味道一般的魔鳞鱼泥推开,并大声说着“不”的女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那足以推演三界运势、算计万古阴谋的大脑,此刻高速运转,却找不到任何一条现成的、能应对眼前局面的策略。
难道就一直这样僵持下去?眼睁睁看着她因为挑食而营养不均衡?或者因为不愿穿衣而着凉?(虽然以她的特殊灵体未必会生病,但总归不好。)
必须……改变策略。
一个他从未想过会与自己产生关联的词语,浮现在脑海——谈判。
与一个路都走不稳、话都说不全的奶娃谈判?
荒谬感再次袭来。
但看着女儿那倔强又理直气壮的小脸,罗刹深吸一口气(虽然他并不需要呼吸),决定……试一试。
他挥退了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吱吱,亲自端过那碗被嫌弃的魔鳞鱼泥。
他蹲下身(这个动作他现在做得越来越熟练了),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与小满平视,用他那低沉惯了、试图放柔却依旧显得有些僵硬的嗓音开口:
“小满。”
小满警惕地看着他,以及他手里的碗,小嘴巴抿得紧紧的,一副“你敢喂我就敢吐”的架势。
罗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寻找那种他极其陌生的“谈判”语调。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发光的夜明珠球——那是小满当前的最爱。
“这个,”他又指了指碗里的鱼泥,“吃三口。”
他观察着小满的反应。小家伙的眉头还是皱着,但似乎没立刻说“不”。
罗刹继续尝试抛出“条件”:“吃完,玩珠子。”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蠢。堂堂魔尊,居然用玩玩具作为条件,哄孩子吃饭?
小满眨巴着大眼睛,看看爹爹严肃的脸,又看看那碗讨厌的鱼泥,再看看远处心爱的发光珠子。小脑袋似乎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
吃讨厌的东西 vs 玩喜欢的球球。
本能抗拒 vs 利益诱惑。
她的小脸上充满了纠结。
罗刹屏息凝神,等待着。这种感觉,比他等待一场大战的胜负结果还要……微妙。
终于,小满似乎做出了决定。她伸出三根胖乎乎的手指头,不太确定地比划了一下,然后看向爹爹,发出一个试探的音节:“……三?”
“对,三口。”罗刹肯定道,心中莫名一松。
小满又犹豫了一下,然后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张开小嘴,带着壮士断腕般的表情,快速吞下了罗刹喂过来的第一口鱼泥,嚼都没嚼就咽了下去,小脸皱成一团。
“一。”罗刹冷静地计数。
第二口,同样痛苦地咽下。
“二。”
第三口……
小满似乎反悔了,把头扭开:“不……”
罗刹拿着勺子的手停在半空,没有强喂,只是看着她的眼睛,重复道:“三口,玩珠子。”
小满挣扎着,最终还是屈服于对珠子的渴望,不情不愿地吃下了第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