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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滴泪水,仿佛重若千钧,砸落在脚下焦灼的土地上,也砸在了这残酷的、种族存亡的现实之上。
柯莱莎巫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长时间亲临一线指挥、透支体力维系防线、再加上此刻面对人类背信弃义与种族存亡压力的巨大冲击,让她本就疲惫不堪的身心终于达到了极限。她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柯莱莎巫师!”
两名一直护卫在她身旁的突击蝎战士立刻上前,用他们覆盖着厚重装甲的手臂稳稳地扶住了她虚软的身体。他们看向卡尔三人的目光,充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怒火与仇恨,但此刻,保护虚弱的巫师优先级更高。
卡尔看着那滴从柯莱莎眼角滑落的绝望泪水,看着她被战士扶住的虚弱身影,隐藏在头盔下的眉头微微皱起。那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了艾拉丝那张总是带着活力与狡黠笑容的小脸。如果……如果艾拉丝也身处这样的绝境……
但他迅速将这一丝不合时宜的联想强行压下。他是极限战士,是阿斯塔特修士,他的职责是服从命令,完成任务。个人的情感与怜悯,在种族与帝国的利益面前,必须让路。这是他们自成为星际战士之日起,就刻入骨髓的信条。
他重新戴上了那顶象征着荣耀与职责的头盔,将那张刚毅的面容隐藏在冰冷的金属之后。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出,恢复了绝对的冷静与决断:
“我们走。”
没有多余的言语,他挥了挥手,示意德克兰和卢娜跟上。三人无视了周围那些灵族平民充满恐惧、憎恨与哀求的目光,无视了防线各处灵族战士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注视,迈着沉重而坚定的步伐,径直朝着圣堂那紧闭的、散发着微弱灵光的大门走去。
他们清楚地知道,一旦那件作为能量核心的圣遗物被取走,维系这座方舟城市最后生机的系统将瞬间崩溃。重力模拟失效、大气逸散、能量屏障崩塌……这座巨大的灵骨构造体将在太空中解体,或者被星球引力撕碎,其上数以千万计的灵族生命,无论战士还是平民,都将迎来彻底的毁灭。
他们的内心,纵然是经过基因改造、情感被刻意压抑的超人,也并非完全冰冷无情。一丝微弱的、属于“人类”本能的怜悯与沉重感,如同细微的电流,偶尔划过他们的心间。德克兰看着那些哭泣的灵族孩童,粗重的呼吸声在头盔内回响;卢娜的电子眼扫过那些相互搀扶、瑟瑟发抖的平民,数据处理的速度似乎也慢了一瞬。
但他们没有停下脚步。
他们是战士。服从命令,是战士最高的天职,是铭刻在基因种子中的绝对律令。战团长马里乌斯·卡尔加的命令清晰无误:回收圣遗物。一连长卡西乌斯的指示斩钉截铁:灵族城市的存亡,与任务无关。
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帝国的利益,高于一切异族的存亡。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圣堂大门,卢娜已经从她的技术军士装备包中取出了那个专门用于存放高危遗物的小型、但极其稳定的静滞力场发生器,准备着手破解大门灵能锁时——
“站住!”
一声饱含怒意与决绝的暴喝,如同惊雷般在他们身前炸响!
只见那名之前与卡尔他们对峙过的突击蝎主教——卡里昂,如同一座瞬间拔地而起的钢铁山峰,带着十余名伤痕累累却杀气腾腾的突击蝎战士,牢牢地堵在了圣堂的大门前!
卡里昂主教身上的华丽盔甲布满了深刻的爪痕与酸蚀的印记,沾满了泰伦虫族墨绿色和紫色的粘稠血液,甚至有些地方还在冒着细微的青烟。他手中的动力战刀已然激活,灵能力场发出尖锐的嗡鸣,刀尖笔直地指向卡尔的胸膛,那姿态,充满了不惜一战的决绝!
“人类!休想再前进一步!”卡里昂主教的声音透过他的头盔,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愤怒与嘶哑,“想要亵渎我们的圣堂,夺走我们最后的希望,除非踏过我们的尸体!”
他身后的突击蝎战士们齐齐上前一步,动力武器纷纷亮起,组成了一道由决心与死亡构筑的钢铁壁垒。他们或许无法对抗轨道上的打击巡洋舰,但在此刻,他们要用自己的生命,为身后的族人多争取一丝渺茫的生机,或者……一个有尊严的结局。
卡尔面对直指胸膛的战刀,没有任何退缩。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精工动力剑“坚定意志”,幽蓝色的能量力场与对方战刀上的灵能光芒相互辉映、对抗。同时,他左臂上的“艾拉丝”型动力拳套也发出了低沉而充满力量的蓄能轰鸣声,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钢铁巨兽。
“让开。”卡尔的声音冰冷如铁,透过头盔传出,不带丝毫感情,“这是最后的警告。”
“该死的异形!”德克兰再也按捺不住,猛地将雷霆锤扛在肩上,风暴盾重重顿地,发出“哐”的一声巨响,朝着那些突击蝎战士怒吼道:“挡路者死!滚开!”
卢娜没有说话,但她赐福臂的动作已经表明了一切——她迅速从装备带上抓取了一枚圆筒状的热熔炸弹,手指虚按在引爆开关上。热熔武器的恐怖威力,足以在瞬间汽化最坚固的装甲和灵能屏障。她的意思很清楚,如果语言无法通行,她不介意用最极端的方式“打开”通往圣堂的道路。
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致!
一边是三名决心执行命令、武装到牙齿的阿斯塔特精锐,另一边是十余名抱定必死决心、守护最后希望的灵族精英。
剑拔弩张,杀气弥漫!
战斗,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鲜血与死亡,即将染红这最后的避难所门前!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轰!!”
“嘶嘎——!!!”
圣堂防线外围,猛地传来了密集如雨的灵族星镖武器射击声、爆炸声,以及泰伦虫族那特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疯狂嘶鸣与尖啸!声音由远及近,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
泰伦虫潮的主力,终于突破了外围的层层阻截,对这座最后的灵族据点,发动了总攻!
“报告!东侧防线被突破!大量武士虫混合枪虫涌入!”
“西侧需要支援!有孢子兽出现!”
“空中单位!小心孢子雷!”
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和更加激烈的交战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区域!
刚刚被扶到一旁、勉强支撑着没有晕倒的柯莱莎巫师,听到这如同丧钟般响起的全面进攻的声音,脸色变得更加惨白。她强忍着眩晕和虚弱,猛地推开搀扶她的战士,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混乱的防线和惊慌的平民嘶声喊道:
“顶住!所有人!顶住防线!为了艾莎之泪!为了我们的族人!”
“快!全部进入圣堂!快!!”
她的声音在爆炸和嘶鸣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决绝。
灵族战士们再也无暇顾及门口那三个人类阿斯塔特,他们纷纷转身,怒吼着冲向防线缺口,用身体和武器构筑起血肉长城,试图阻挡那毁灭的紫色潮水。平民们发出更加惊恐的哭喊,如同受惊的羊群,拼命地朝着圣堂大门涌来,将堵在门口的卡里昂主教和突击蝎战士们也冲得一阵晃动。
原本一触即发的、人类与灵族之间的对峙,被这突如其来的、更加庞大和直接的生存危机,暂时性地打断了。
卡尔、德克兰、卢娜三人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降临般的混乱景象,看着那些灵族战士在虫群中一个个倒下,看着平民在绝望中奔跑哭嚎。
他们的任务目标,近在咫尺。
但通往目标的道路上,此刻却横亘着战争的炼狱,以及……一场关乎数千万生灵存亡的、残酷的种族命运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