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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技术科的灯光彻夜未熄，玻璃培养皿里的骸骨样本泛着冷白的光。法医老陈推了推眼镜，将一份检测报告递到陆沉手里，指尖还沾着微量的骨粉：“骸骨的耻骨联合面呈现明显的青少年特征，碳十四检测显示死亡时间距今正好十年，误差不超过三天 —— 结合王涛的供述，确认是 9 月 15 日没错。” 他顿了顿，指着报告上的一行数据，“骨头上没有二次伤害痕迹，符合高坠撞击致死的特征，和张磊被推下楼梯的说法完全吻合。”
陆沉拿着报告走向办公室时，远远就看到苏衍坐在窗边，膝盖上摊着一本蓝皮日记本。那是苏梅生前用的，封面边角已经磨得发白，扉页上还贴着一张小小的向日葵贴纸 —— 是当年苏衍亲手画给姑姑的。
苏衍的指尖轻轻划过 9 月 14 日的字迹，墨水有些晕染，像是写的时候手在发抖：“今天去地下室找资料，闻到了奇怪的味道，像是…… 腐臭。张磊已经失踪三天了，王涛说他转学了，但他的书包还在教室抽屉里，里面的数学课本还夹着昨天的作业。”
“我问了班长，他说最后一次看到张磊，是在地下室门口，王涛正拽着他的胳膊，脸色特别难看。” 苏衍轻声念着，声音越来越低，眼泪滴在纸页上，晕开了 “王涛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这几个字。他突然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傍晚，姑姑蹲在门口帮他系鞋带，说 “小衍以后要当警察，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当时他还不懂这句话的重量，现在才明白，姑姑当年是抱着怎样的恐惧写下这篇日记 —— 她知道自己可能有危险，却还是想找到张磊。
“这是姑姑写的最后一篇。” 苏衍把日记递给陆沉，指尖还在发颤，“9 月 15 日她就辞职了，不是因为身体不好，是因为发现了王涛的秘密，想躲起来。可她还是没躲过去。” 陆沉翻开日记，后面的页数都是空白，只有最后一页夹着一张泛黄的便签，上面是苏梅清秀的字迹：“如果我出事，帮我看看张磊和刘瑶。”
“我们现在就去提审王涛。” 陆沉合上日记，声音坚定。审讯室里的白炽灯依旧刺眼，王涛看到陆沉手里的骸骨检测报告时，原本紧绷的肩膀突然垮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铁椅的扶手。“刘瑶不是我杀的。” 他没等陆沉开口，先低声说了一句，喉结上下滚动，“是学校的校工老周，周建国。”
“周建国？” 苏衍往前探了探身，拿出纸笔，“他的身份、特征，你详细说。”
王涛的视线落在桌面上的检测报告上，像是在回忆十年前的画面：“他当时负责后勤，管着旧教学楼的钥匙，平时总躲在后勤室里修东西，话很少。左手有六个手指，脸上有道刀疤，从眼角斜到嘴角，听说以前混过黑社会。”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后怕，“刘瑶拍到了我挪用基建款的照片，要交给教育局。老周是‘老鬼’的人，老鬼让他杀了刘瑶，还让他在刘瑶口袋里放我的名片，想嫁祸给我 —— 这样我就只能听老鬼的，帮‘影子组织’走私文物，不然就会被当成杀人犯抓起来。”
陆沉立刻让小赵带队排查，市局的数据库里，十年前登记的 “周建国” 有十七个，排除掉年龄不符、特征不对的，最后只剩下三个。小赵带着队员跑了三天，终于在市北区的 “夕阳红养老院” 里找到了线索 —— 一个负责倒垃圾的 “周老头”，左手有六个手指，脸上的刀疤被皱纹遮了大半，却还是能看清痕迹。
“就是他。” 当小赵把周建国的照片拿给王涛看时，王涛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眼神里满是恐惧，“当年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现在这样，冷冰冰的，像要杀人。”
当晚九点，养老院的院子里飘着淡淡的桂花香，老人们的房间都熄了灯，只有后院的杂物间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陆沉走在最前面，手指按在腰间的枪套上，苏衍跟在他身后，手心微微出汗 —— 他知道，这里藏着姑姑死亡的真相。
“周建国，市公安局的，配合调查。” 陆沉敲了敲杂物间的门，门板是破旧的木板，上面还贴着一张褪色的 “安全生产” 标语，和当年市一中后勤室的标语一模一样。门开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探出头，左手的六个手指蜷缩着，脸上的刀疤在灯光下格外显眼。看到门口的警察，他的眼睛瞬间睁大，下意识想关门：“我…… 我没做过坏事，你们找错人了。”
“十年前，市一中高一（3）班的刘瑶，你还记得吗？” 苏衍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他盯着周建国的眼睛，看到里面的慌乱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周建国的身体晃了一下，靠在门框上，声音沙哑：“我以为…… 过了十年，没人会再提了。”
“王涛全招了，老鬼被抓了，‘影子组织’散了，你跑不掉。” 陆沉一把按住门，不让他关上，“刘瑶的尸体在哪？你为什么杀她？” 周建国沉默了很久，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像砂纸摩擦木头：“那丫头太聪明，也太犟。她翻王涛的办公室，找到挪用公款的账本，还偷偷拍了照。老鬼让我杀她，我不杀，老鬼就会杀我 —— 我也是没办法。”
“尸体藏在旧教学楼地下室，和张磊隔了一面墙。” 他抬起头，眼神麻木，“我还在她校服口袋里塞了王涛的名片，想让警察抓王涛，没想到王涛反而被老鬼拿捏住了，成了帮凶。” 苏衍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那苏梅呢？我姑姑苏梅，你为什么要杀她？”
周建国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躲闪起来：“苏梅…… 她找到刘瑶的尸体了，还想报警。老鬼让我杀她，我不敢 —— 我这辈子只杀了刘瑶一个人。” 他的声音突然提高，带着点辩解的意味，“是老鬼自己动手的，他把苏梅骗到小巷里，用刀杀了她，还把她的包扔在‘雨夜案’的现场，假装是连环杀手做的。我知道的就这些，要抓要判，随便你们。”
队员们上前铐住周建国，他没有反抗，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杂物间里堆着的旧收音机 —— 那是当年苏梅送给后勤室的，没想到被他带到了这里。
苏衍站在养老院的院子里，晚风带着桂花香吹过来，他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十年了，姑姑的冤屈，张磊和刘瑶的死，终于有了说法。
陆沉走过来，递给他一张纸巾：“都结束了。” 苏衍点点头，望着市局的方向，心里默念：姑姑，我们找到真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