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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压着军营，林羽帐里的烛火亮到三更。他手里捏着张拟好的辟谣说辞，逐字逐句地改——“保家卫国”太空，得换成“守住长安，就不用像渭水畔的流民那样，连祖坟都被叛军烧了”。陈老坐在对面，把铜手炉往他脚边挪了挪：“明日广场上，光说没用，得让流民看见实的。”
同一时刻，皇宫深处的偏殿里，烛火却透着股阴冷。郑公公佝偻着背，指尖夹着枚银锭，在掌心慢慢摩挲。听到心腹太监回报“西市的无赖已传开谣言”，他原本耷拉的眼皮突然抬了抬，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狠光，嘴角往两边扯了扯，露出个没牙的笑：“做得好，让他们再添点料，就说林羽私藏的白银，够他跑三次江南——流民最怕啥？怕被卖了还帮着数钱。”说罢，他把银锭扔给太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盯着点广场，要是林羽敢辟谣，就再让几个宫女去布庄哭，说她家男人被义军抓去填护城河了。”
天刚蒙蒙亮，长安城西市的墙角下，两个穿短打的无赖就凑在一起嚼舌根。一个把手里的窝头掰成碎渣，故意大声说：“知道不？林羽的义军昨天抢了城南的粮铺，还说要拿咱们流民当炮灰，去挡张将军的冲车！”另一个立刻接话：“我二舅在宫里当差，说林羽早私藏了十万两白银，等叛军一来，他就卷钱跑！”
这话刚落，就有几个挎着包袱的流民停下脚步。一个老妇人攥着布包，声音发颤：“俺还想让俺儿子入队呢，这要是真的……”旁边的后生赶紧劝：“娘，咱再等等，别真送了命！”
消息像长了脚，不到一个时辰就传到了流民营地。原本该排着队的招募台前，只剩两个士兵守着空桌子。负责登记的小兵急得直搓手，远远看见林羽过来，赶紧迎上去：“将军，昨天还报了三十多个人，今天一个都没来，都在传您要卷钱跑，还要抓流民去填护城河！”
林羽脚步一顿，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老槐树——树下围了十几个人，正低声议论着，看见他过来，立刻闭了嘴，眼神里满是戒备。他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正好听见老栓跟二柱说：“再等等吧，要是义军真靠不住，咱们还能往北边逃。”
“老栓叔，”林羽开口，声音比平时沉些，“我知道大家怕，可叛军离城只剩五十里，北边的李家庄，上个月全被屠了，连三岁的孩子都没放过。”他从怀里掏出块烤饼，递过去，“这是义军伙房刚烤的，管饱。要是我想卷钱跑，犯不着每天让大家顿顿吃干饭，还发安家银。”
老栓没接烤饼，却红了眼：“将军，不是俺不信你，是外面传得太邪乎，说您要反，朝廷要派兵来剿……俺们这些流民，经不起折腾了。”
林羽没再多说，转身让人去请柳三娘，又让苏烈把示范队的五十人都调到广场。辰时过半，长安广场上已聚了不少人，一半是流民，一半是来看热闹的百姓。林羽站上高台，没先说话，而是让示范队列阵——阿力带着队员们举着铁枪，枪尖映着太阳，齐刷刷地扎向地面，一声脆响，震得人耳朵发麻。
“大家看清楚，”林羽的声音透过人群传出去，“义军的枪，是用来扎叛军的，不是用来抢百姓的。”他让人把粮草账册摊在高台边的长桌上，柳三娘的账房拿着算盘，大声念：“上月二十五，商会运粮三千担；本月初一，义军消耗五百担，剩余两千五百担，存于西仓，有流民代表跟着清点，现在就能去查！”
人群里一阵骚动，有个穿长衫的百姓喊：“那你说不反，有凭证吗？朝廷要是真来剿，咱们跟着你，不也得掉脑袋？”
林羽从怀里掏出皇帝亲赐的平叛令牌，高高举起——令牌上的龙纹在太阳下闪着光：“这是陛下亲赐的令牌，上面写着‘许林羽募兵平叛，便宜行事’，要是我想反，陛下能给我这个？”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张将军的叛军，上周烧了渭水畔的三个村子，尸体漂在河里，水都红了。咱们现在不抱团，等叛军攻进来，长安城里，没有一个人能活！”
这话戳中了所有人的软肋，人群里的议论声小了下去。就在这时，苏烈带着两个士兵押着人过来——正是早上在西市传谣言的无赖，其中一个被按在地上，还在喊：“是郑公公的人让我传的！给了我五十文钱，说只要把林将军搞臭，还有赏！”
苏烈把搜出来的银袋扔在地上，银袋上绣着个“郑”字：“我们顺着这两个无赖，找到了郑公公的贴身太监，人证物证都在，谁再传谣言，就是跟叛军一伙！”
人群彻底炸了锅，老栓拉着二柱挤到招募台前：“将军，俺们报名！俺们跟你一起打叛军！”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不一会儿，招募台前又排起了长队。
宫里的郑公公听到消息时，正端着碗参汤。他手一抖，汤洒在衣襟上，烫得他猛地站起来，原本堆着褶子的脸瞬间拧成一团，像块发馊的面团：“废物！连两个无赖都看不住！”他踹了旁边的小太监一脚，眼珠转得飞快，突然阴笑起来，皱纹里都透着算计：“也好，林羽刚稳住人心，肯定没防备——去，让小邓子带着密信，连夜去城西见张将军，就说义军新兵没练熟，城门西侧的守卫最弱，让他今夜就攻城！”
傍晚的探报印证了林羽的担忧——郑公公的人正往城西去。林羽捏紧令牌，对苏烈说：“备三十精锐，连夜去截人——绝不能让这消息送出去！”
夜色再次笼罩长安，林羽站在营帐外，望着城西的方向，隐约能看到远处叛军营地的篝火。他知道，谣言风波虽暂时平息，但郑公公的阴招还没完，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