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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林里的风裹着松针的冷意,刮在脸上像细小的冰刺。纪书遥拉着江叙白的手腕,指尖能清晰触到他掌心的薄汗 —— 刚才突围时紧绷的神经还没完全松弛,江爷爷那句 “销毁程序” 像根生锈的钉子,扎在五人心里拔不出来,连呼吸都带着滞涩的沉重。
 脚下的碎石子硌得鞋底发疼,池亦飞小步跟在后面,怀里的画本抱得比刚才更紧。草莓味的糖纸从纸页间露出来,被他攥得发皱,原本淡淡的绿色微光弱了些,却仍固执地贴在他汗湿的手心里,像团不肯熄灭的小火焰。
 “先往这边走。” 陆景然突然停下脚步,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指尖在平板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离线地图,“前面三公里有片废弃的木屋区,是以前护林员住的,我查资料时标记过,暂时能躲一躲。”
 屏幕的冷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星穹卫队刚才没追上来,大概率是江爷爷压着,但他既然亮了身份,肯定已经把消息传给星穹总部了。按星穹的效率,我们最多只有两个小时的缓冲时间,必须尽快制定下一步计划。”
 苏晚攥着口袋里的金属设备,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外壳。她抬头看向江叙白,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叙白,你爷爷刚才说的‘销毁程序’,你知道具体是什么吗?我之前在星穹的资料库里,只看到过零星的碎片信息。”
 江叙白的脚步顿了顿,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口袋里的纽扣像是感应到他的情绪,传来一阵微弱却清晰的烫意,顺着皮肤蔓延到心口,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我……” 他刚想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皮鞋踩在落叶上的脆响,还夹杂着金属扣碰撞的轻响 —— 不是星穹卫队那种整齐划一的制式装备声,倒像是单个人在追赶,而且步伐很急促。
 “叙白!你站住!”
 熟悉的声音穿透树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像根鞭子突然抽在江叙白心上。他的后背瞬间绷紧,脚步再也挪不动半分,连呼吸都跟着停滞了。
 书遥几乎是本能地往江叙白身前挡了挡,手腕内侧的淡金色印记不知何时重新亮起,微弱的光芒在皮肤下流转,像道隐形的屏障。她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语气里带着警惕:“江爷爷?您怎么会追过来?星穹的人呢?”
 树影晃动间,江爷爷的身影从茂密的灌木丛后走了出来。他身上的黑色西装沾了不少草屑和泥土,原本梳得整齐的头发也乱了,几缕发丝贴在额角,没了刚才在山门口的威严,倒多了几分狼狈和疲惫。
 他的目光越过书遥,死死盯着江叙白,手里攥着一个深棕色的皮夹,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手背上的青筋都隐隐凸起:“我知道你们想逃,但没用的。星穹的卫星已经锁定这片区域了,不出半小时,支援队就会到这里,到时候你们插翅难飞。”
 “你在吓唬我们?” 陆景然往前站了一步,将平板屏幕转向江爷爷,上面的信号监测界面里,几个红色的光点正缓慢却坚定地向他们的方向移动,“卫星锁定需要总部授权,您既然能让刚才的卫队停手,说明您在星穹那边还有话语权。为什么不帮我们取消追踪?”
 江爷爷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只露出一抹苦涩的弧度,声音也低了下去:“我没那么大权力。星穹给江家的‘合作’,从来都是捆绑式的 —— 你们今天要是被抓,江家还能保住,只是会被削减资源;但要是让你们跑了,星穹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江家,你奶奶……”
 他说到 “奶奶” 两个字时,声音明显顿了顿,眼神也暗了暗,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拿奶奶威胁我?” 江叙白终于转过身,目光直直地看向江爷爷,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的冰冷,还有一丝被背叛的刺痛,“之前用‘销毁程序’逼我跟你走,现在又提奶奶,你到底想干什么?把我当成筹码,用来跟星穹做交易吗?”
 “我想让你活着!想让江家活着!” 江爷爷突然提高了声音,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他猛地打开手里的皮夹,里面没有钱,也没有证件,只有一叠泛黄的照片,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边缘都有些磨损了,显然是经常被翻看。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最上面的一张,递到江叙白面前:“你看,这是你五岁那年,非要骑在我脖子上看庙会,结果还没走两步就睡着了。你奶奶在旁边笑你,说你是小懒虫。”
 照片上的江叙白穿着红色的小棉袄,趴在江爷爷肩头睡得正香,江奶奶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脸上是温柔的笑容。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得让人心里发颤。
 江叙白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喉咙突然发紧,眼眶也跟着热了。他别开脸,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失态,却还是忍不住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边缘,冰凉的触感里似乎还残留着当年的温度。
 “还有这个。” 江爷爷又抽出一张照片,是江家老宅门口挂着 “江氏集团” 牌匾的场景,“这是你爸爸当年接手江家时拍的,他当时跟我说,一定要护住江家,护住你和你妈妈。现在江家的产业被星穹攥在手里,你奶奶还在老宅里被星穹的人‘保护’着 —— 叙白,你以为我愿意用亲情当筹码吗?我没得选!”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带上了一丝哽咽,肩膀也微微垮了下来,像是瞬间老了好几岁。
 书遥看着江爷爷眼底的红血丝,还有他手里那些被珍藏的照片,心里突然有些复杂。刚才在山门口,他下令时的犹豫不是假的;现在追过来,语气里的慌乱和无奈也不像是装的。但她没有放松警惕,反而往前走了一步,挡住江叙白的视线,语气平静却坚定:“江爷爷,您说的‘没得选’,我能理解。但您有没有想过,您所谓的‘为了叙白好’,其实是在逼他做选择?”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江爷爷手里的照片,继续说:“您想让叙白跟您走,继承江家,然后用这个条件跟星穹换我们的安全。可您有没有问过叙白,他想不想要这样的‘安全’?有没有问过我们,愿不愿意被您当成交易的筹码?”
 江爷爷的脸色僵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他似乎没料到书遥会这么直接,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还有您说的‘观察区’。” 苏晚突然开口,手里的金属设备屏幕亮着,上面是她刚才快速查到的资料,“我刚才在设备里调了星穹的内部档案,‘观察区’根本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而是全封闭的实验室。里面的实验体每天要进行三次情感能量抽取,很多人因为能量透支,不到半年就……”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江爷爷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张了张嘴,想辩解:“我知道观察区条件不好,但总比被销毁强吧?星穹现在需要活的实验体,只要你们在观察区里待着,至少能保住命,以后还有机会……”
 “没有机会。” 陆景然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星穹的档案里写得很清楚,‘观察区’里的实验体,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就会被直接送入销毁舱。江先生,您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江爷爷的肩膀抖了抖,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他别开脸,不敢再看陆景然的眼睛,声音也低了下去:“我…… 我只是想先保住你们的命,以后再想办法……”
 “以后?” 书遥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江爷爷,星穹不会给我们‘以后’的。他们抓我们,就是为了抽取我们的情感能量,等能量被抽干了,我们就没用了。您所谓的‘办法’,其实只是您的自我安慰吧?”
 她转头看向江叙白,眼神瞬间软了下来,没有了刚才的锐利,只剩下温柔和坚定:“叙白,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一边是从小疼你的爷爷,还有被星穹控制的奶奶;一边是我们这些朋友。但你要记住,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们都不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