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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城。
林风一家居住的顶层公寓露台。
夜色温柔地倾泻下来,覆盖了白日喧嚣的星城。
白天激荡的风暴似乎被这露台的宁静挡在了外面。
七岁的林晓月,此刻正神气十足地骑坐在父亲林风宽阔而沉稳的肩膀上。
那双穿着卡通宇航员袜子的小脚丫得意地晃来荡去。
她手里抓握着一支纤细、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银色AR触控笔,小脸上满是专注的光芒,正对着悬浮在露台中央、几乎占据了半个夜空的三维AR星图比比划划。
巨大的星图上,蓝色的地球和银灰色的月球在暮色背景下缓缓旋转变换轨迹,其间的轨道、引力场都被可视化的曲线和动态光点描绘出来。
晓月用她歪歪扭扭、却充满了孩童想象力的荧光线条,在星图上连接标注着几个特殊的点。
“爸爸!别动嘛!不准动!就差最后一点点就连接成功啦!”
她稚气地抱怨着,微微前倾身体,手里的触控笔小心翼翼地伸向星图深处一个无形的引力奇点。
“好好好,爸爸不动。”林风稳如磐石,带着宠溺的笑意,配合着小公主“创作”。
“看!”
随着最后一道荧光弧线连接成功,晓月高兴得发出一声欢呼,小手立刻指向了星图上一个被明亮粉色光圈笼罩的交点,
“就是这个!
L1点!
老师告诉我的!
这里是月亮和地球玩拔河比赛,结果他们力气一模一样大,绳子就停在中间不动的地方啦!”
她为自己的发现和比喻感到无比自豪,小脸放光,
“爸爸你看!
在这里,我们就能放一个超级大的宇宙‘加油站’!
以后我们的飞船,就不用自己吭哧吭哧背那么多‘饮料’飞那么远啦!
在这里加满油,嗖的一下就能飞得更远!”
她兴奋地在父亲的肩头扭动着,像一尾快乐的小鱼。
她随即又指向另一个在月球轨道外侧被黄色光圈标记的点,画了一个大大的、极其不标准的圈:
“还有这里!
L2点!
在月亮的屁股后面藏着呢!
爸爸的超级大望远镜放在这里,就能像捉迷藏一样,偷偷看宇宙最深最深的秘密,不会被太阳公公那个超级大的白炽灯泡一下子闪到眼睛啦!
这里,就是偷看宇宙秘密的超棒躲猫猫点!”
说完,她被自己的绝妙形容逗得咯咯笑起来,清脆的笑声在星城宁静的夜空中传得很远。
“晓月,”
一个温和却带着一丝无奈纠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秦明月端着摆满切好水果的精美果盘走近,目光温柔地看着女儿,轻声说道:
“L1点是地月系统五个拉格朗日点中的一个。
它之所以稳定,是因为处于地球和月球引力的平衡位置,是精确轨道力学的计算结果,而不是什么拔河的绳子。
至于能量补给站的概念,确实是为了利用那个点的稳定动力学特性,实现飞船在轨燃料补给和模块化维护,大幅提升轨道物流效率。”
她走到露台中央的小藤桌前放下果盘,伸手点了点晓月那因为兴奋和努力而微微泛红的小鼻子,语气带着科学工作者特有的严谨:
“至于L2点,它的位置确实在地月连线延长线外侧,远离太阳直射干扰,是进行低温深空天文观测的理想位置平台。
但它的价值在于无干扰的科学观测环境,绝不是什么‘躲猫猫’。
科学,是精密而严谨的探索体系,我的小天才,不能用童话般的比喻去偷换概念,记住了吗?”
晓月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有些委屈地撅起嘴,小手下意识地揪紧了父亲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
“妈妈总是‘秦严格’!
爸爸!你评评理嘛!
我画的对不对?说的好不好嘛?”
林风被女儿揪着头发,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发出浑厚爽朗的大笑。
他稳稳托着肩上的女儿,另一只健壮的手臂自然地伸出,揽过站在一旁的明月柔韧的腰肢,将她带到自己身边。
他低下头,含笑的目光在妻子和女儿之间流转,然后狡黠地眨眨眼:
“你妈妈说得对,精确是科学的基石,一点马虎都要不得。”
他话音一转,带着赞赏的光芒看向肩头还在嘟嘴的女儿,声音充满了鼓励:
“不过嘛…”
他拉长声音,
“我们家这位未来小工程师的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力,可是点燃无数科学灵感的源头火种哦!
没有一开始对飞向星海需要‘加油站’的朴素渴望,没有设想用超远视距避开强光‘看个够’的调皮念头,哪来后来那些改变人类轨迹的伟大发明?
想象力,才是最初始的核动力!”
明月被他这番歪理弄得又好气又好笑,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嘴角却无法抑制地向上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她拿起一块水灵灵的去皮苹果片,递到晓月嘴边:
“就你会惯着她,给她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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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都多大了,还骑在爸爸头上,乖乖下来洗手吃水果。”
晓月得到了爸爸的“精神支持”,尽管还是被妈妈纠正了不科学的说法,但也满足了,对着妈妈吐了吐小舌头,扮了个调皮的鬼脸,随即顺从地抱着父亲的脖子,灵活地从他那坚实的肩膀上滑了下来,小跑着冲向房间里的洗手池。
夜色渐深。
露台上,温柔的灯光勾勒出夫妻二人在星空背景下的剪影,远方星城错落的灯火如同倒映在大地上的另一片银河,静谧流淌。几条明亮的光轨,拖着长长的尾焰,无声地划过深邃的穹顶,是晚归的星梭在执行着它们永不疲倦的使命。
空气中,除了星城的草木气息,似乎还残留着白日那纸声明掀起的无形激荡。
林风静静地靠在冰凉的合金栏杆上,望向露台正对着的远方
——星城发射场的方向。
在那里,依托最新技术建造的、规模远超之前的第二代大型电磁弹射塔架的轮廓,在暗夜中拔地而起,闪烁着几点工程调试的灯光,如同指向星海的巨型标枪。
“今天……”
林风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微颤,仿佛在回忆某个具有分量的瞬间,
“就在那份文件上签下名字的瞬间,我的手……
真的有点抖。”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在朦胧的灯光下看着,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份文件的重量和笔墨的温度。
“那种感觉,太熟悉了……
就像很多年前,在实验室里熬了不知道多少个通宵,最终在保密信封上密封好所有图纸,然后把‘双生回环’的设计核心交到你手上的那一刻。”
他转过头,清澈的目光穿透夜色,直视着秦明月深邃的眼眸,
“同样是把一项凝聚着我们所有心血、所有期待的成果交付出去。
只不过,上次是交付给一个人,交付给一份坚定的信任。
而这次……”
他停顿了一下,视线再次投向那夜空中若隐若现的月球,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迷茫与希冀交织的复杂,
“这次,
我们打开的是潘多拉魔盒吗?
还是金丝雀的笼?
放飞的,究竟会是带来光明与新生的凤凰,还是我们最终无法掌控的、足以焚毁希望的火焰?”
秦明月无声地靠近,站到他的身边。她手臂极其自然地环过他蕴含着巨大韧性与力量的腰肢,仿佛要传递一种无声的力量。
“是燎原的星火,林风。”
她的声音轻灵而笃定,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希望与憧憬,如同身后那座在夜色中静静矗立的宏伟星城,坚定地扎根于大地,又蓄势指向苍穹。
“你看……”
她没有望向夜空,而是似乎用一种穿透空间的目光,指向那无形的远方,
“今天启动的,
不仅仅是伦敦泰晤士河畔那曾经废弃船坞里的焊花;
不仅仅是在南非那片飞沙走石、从未有过航天梦想的红色沙漠里打下的桩基;
不仅仅是上海交易屏幕上那疯狂跳动的、代表着无数野心和贪婪的数字。”
她环抱着丈夫的手臂微微收紧,像要给予他最坚定的支撑:
“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在数十个我们或熟悉或陌生的地域,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小星城’的蓝图正在加速展开。
他们,那些获得我们技术的实体,无论是老牌巨头还是新兴势力,他们斥巨资购买‘星影’的心脏引擎,他们在崎岖之地耗费资源建造属于自己的发射基座和轨道……
他们最终追逐的目标是什么?
是打造能悬挂在轨道上的战略堡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