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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
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随着这个称呼勾落而出。辞盈身形一顿，正要抬头看他。眼前人影微晃，五官轮廓深邃分明的少年，望着她眨眨眼。
“一别至今，姐姐可记得我吗？”
辞盈这才忙不迭回头，却见马车内空空如也，软帘低垂，四面遮蔽，哪还有什么黑衣女子？
此事诡谲，外人当前不好提及。
注意到自己还紧紧扒着兄长不放手，她不由地有些难堪，松开双手，后退几步说道，“不敢相忘，今日是我一时情急失态，还望郎君见谅。”
哪怕司马奂身份尴尬。
一半羌人血统，让那些真正的名门望族不屑与之为伍。但再如何，他也是正儿八经的公主之子，面上没人敢表现出来。
对辞盈来说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好在对方也没有要过问她，为何出现在此地的意思，只让侍从重新套了辆蟠螭纹朱漆轮毂的马车过来，“女郎乘这个吧，路途遥远，这个稳当不颠簸。”
辞盈下意识看了一眼青年。
见他没有阻拦之意，这才婉言谢过，掀帘入内。
两人则是骑马随行。
宿雨初晴，山色空蒙如洗，漏来一缕细细湿凉的风。辞盈戴着轻纱幕篱，目眺那行高飞而过的归雁，看似心思飘远，实则支着一边耳朵在听前头断断续续的交谈。
她猜测兄长与荣安公主结盟，这才有了后者想撮合自己与司马奂。
以联姻缔结关系，素来是最直接了当的一种方式。
从他二人口中不难听出。
云州这一战出乎意料胜了，而且胜的好看。不止守住城门，还逼得罗绍业父子败逃洛河。
据说是因轻视大意才马失前蹄。
要知道东岭罗氏自掀杆而起至今，因手底下军士雕悍狼戾，攻无不克，战无不捷，极擅以少胜多逆风翻盘。绵山一役更是为天下所震惊，这也是王氏分明兵力更强，却不曾与其对上的缘故。
忌惮一旦消逝，便容易催生出狂悖之心。
江聿高踞于一匹通体雪白无杂色的马上，手持缰绳，目色温淡，“说来那位罗将军倒与你有几分渊源。”
到底年岁轻些，更藏不住。司马奂的嬉皮笑脸有一瞬龟裂，暗暗抵住牙关，“那还是比不上二郎君。”
自己虽流着域外的血。
但正经来说，罗绍业还是江聿的姨父呢！
“确实如此。”青年颔首。
承认接受的极其自然，没有半分不岔。这也让司马奂准备好的下半截话，一下子断在喉咙里。
他暗道此人睚眦必报。
母亲不过抱着试探态度提了一句，自己就被这妹控给咬了。
想起母亲特意提醒过的，说这对兄妹之间另有蹊跷。
他心里直泛苦水。
哪里只是蹊跷？分明能被打断腿骨。
…
辞盈本以为能直接返回云州。
不料竟在邻着的冶城歇了大半个月。一川烟草，满城风絮，司马奂自掏腰包购置了一座院落，三人同住一屋檐下，达成心照不宣的微妙融洽关系。
“女郎，这药我放了糖，不苦的。”
梳着双髻的女孩将药盅放到案上，额发齐整乖巧，小小声地说，“江郎君说了，一定要盯着女郎喝完才行。”
高热之后，辞盈的病还没好全，这几日夜里更是有几声轻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