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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院判，这是今日的午餐。”萧家的丫鬟端着热腾腾的午餐，走进顾较藏身的地方。
顾较客气地接过餐盘，对着丫鬟点头道谢，忽然眼前的视线一暗。
他抬起头，看见萧烨站在门口，目光和善地看向屋内。
“家主。”丫鬟见萧烨来了，躬身行礼退出。
顾较也起身，恭恭敬敬道：“萧家主。”
当初签完供状后，德妃说会安排他住进一个安全的地方，当天夜里，萧家的马车就停在了顾家的侧门。而后的几日一直至今，萧家对顾较也是按照座上宾的礼遇招待。
这完完全全地让顾较放下了戒心。
“顾院判不必多礼。”萧烨在顾较面前坐上，将带来的好酒放在二人中间的桌子上，“萧某是来陪院判吃这顿午餐的。”
顾较点点头：“我一个小院判，能在萧家得到这样的礼遇已经十分知足，如今您还赏脸过来陪我用餐……德妃娘娘与您的恩情，我感激不尽！”
萧烨笑着将两人各自的酒盏倒满：“分明是院判您帮了我们的大忙。”他抬起头，眼中笑意不减，“距离宫宴只剩三日，您可做好准备了？”
顾较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思及德妃和萧烨对自己的“好”与过河拆桥的谢士津，他的这抹不坚定转瞬即逝。
他郑重地点点头：“到时纵然刀剑加身，我顾较也绝不退缩！只要您能保住我一家老小的性命。”
“您放心，不止顾家上下的性命，您也一定会在宫宴后，回家过一个团圆年。”
顾较听见这话，先是欣喜，再是一些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忽然想起丽昭仪了，若不是他当初……这个春节，她应该与自己人生中第一个孩子在一起，满心欢喜地守岁。
但是如今，顾较也多多少少听说了些丽昭仪在宫里的处境：
不说失宠，但远不及风头最盛时那般盛宠，且小产一事对她的打击几乎杀人诛心，导致她的神智也似乎时好时坏的……
这个新年，这个深冬，她应该要如何才能熬过去，等到春暖花开？
翊坤宫偏殿。
云袖不知道为什么，因时制宜的内务府给她送来的炭火的份额忽然又多了起来，偏殿又暖和起来。
“这炭火，是不是因为德妃娘娘打点了内务府？”云袖清醒的时候不免有些好奇，她问宫女。
宫女却摇摇头：“娘娘，是……是梁贵嫔去内务府‘敲打’了一番。”
梁贵嫔？安宁、安顺的母妃？她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呢！
“春香，把炭火全部收起来，跟着本宫还给长春宫去。”云袖心中冷笑，她不要这兔死狐悲的施舍，死都不要——在舞坊时靠别人的残羹冷炙活着，如今她是皇上的女人了，凭什么还有人敢“怜悯”她？
春香却立刻跪下，恳求的声音里都是哭腔：“娘娘，咱们不能赌气啊。之前因为炭火不足，您殿内寒气逼人就导致您小月子没做好，更别提分给我们耳房的炭火了——好多姐妹都冻病了……梁贵嫔和善，在宫中仗义执言也不是一次两次，她一定不是想要嘲讽咱们的意思的……”
云袖低头看了看哭泣的春香。
心死如人死。这副麻木的躯壳，或许冷暖的感受对云袖来说都无甚差别。但是一个自己都已经麻木的人，你要让她如何去感同身受别人？
“你冷，是吗？”云袖的语气平的没有一丝抑扬顿挫，“那你走吧，哪里暖和，就去哪里。”
她说完，不理会丫鬟的哭喊声，自己毫无架子地抱起一盆炭火，也不披个外衣便固执地朝着长春宫去。
一路上，她这副模样没少引来路人侧目。
“她发什么疯？”德妃听着丫鬟讲完在路上看见的一幕，讥讽地笑着说，“梁贵嫔这种万年老好人怕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不识好歹的犟种吧？继续盯着，一会把云袖怎么‘大闹’长春宫的情况告诉本宫。”
丫鬟领命退下：“是。”
“见过丽昭仪娘娘。”长春宫门外洒扫的宫女见气势汹汹的云袖，立刻放下扫把恭恭敬敬地行礼。
云袖毫不领情，依旧冷着张脸：“把你们娘娘叫出来。”
洒扫的宫女一听也不乐意。她家娘娘是贵嫔，品级在昭仪之上，也不能因为为人和善、好说话就这样以下犯上，这句“把你们娘娘叫出来”，当她们长春宫是什么了？
“昭仪娘娘，您的品级在我家娘娘之下，何况我家娘娘还是长春宫主殿，你若要见她，也得先等奴婢通报才行。”
“哐当——”
云袖抱着炭盆的双手忽然松开，陶瓷盆落在地方弹跳起来又滚了许远，盆中的炭火也摔得四分五裂。
她是故意的。
这动静把小宫女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又听见云袖扯着嗓子大喊，，甚至直呼起了自家娘娘本名。
“梁莺！梁莺！梁莺——”这下怕是所有人都会相信丽昭仪神智失常的传言了。
“怎么了这是？”听见动静的梁贵嫔赶紧从殿中出来，刚下台阶没走几步就被方才那只搪瓷盆挡住了去路，她低头，这才发现满地的狼藉，她有些差异，“这是发生什么了？”
小丫鬟见撑腰的来了，立刻跑去梁贵嫔身边告状：“娘娘，丽昭仪以来就不顾礼数，不通报便直接叫奴婢把你‘叫出来’，奴婢不肯，丽昭仪就把炭盆摔了，还直呼您的名讳……”
入宫多年没跟人红过脸的梁贵嫔听到这里，也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但要不说人家梁贵嫔好脾性呢，云袖都做到这份上了，还能耐着个笑脸：“昭仪，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长春宫哪个不长眼的小丫鬟冲撞了你，才会发如此大火？”
安宁、安顺也冒出个头。
梁贵嫔头疼，心中怒火又上一层：好不容易把两个小祖宗哄着午睡，这下好了，全白搭！
安顺内向，看见脸色乌青的云袖吓得只敢牵住娘亲的手，躲在身后默默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