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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鼓起所有勇气,问出了在心里徘徊了一整晚的问题:
“那个我们……真的是朋友吗?”
声音很小。
小到几乎被风吹散。
小到连他自己都快听不见。
像是害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像是已经准备好被拒绝。
“当然。”
新二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他再次向阿一伸出手。
阿一看着那只手。
他握住了。
那份温暖。
然后他崩溃了。
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像是断了线的风筝。
像是终于可以放下伪装的士兵。
他收回了手。
垂下头。
“可是……我不配。”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
阿一深吸一口气。
然后开始讲述。
断断续续。
语无伦次。
像是要把压在心底的脓血全部挤出来。
像是要把灵魂深处的恶魔全部释放出来。
泡沫经济崩溃。
1991年,日本的经济神话破灭。
股市暴跌,房价崩盘,无数家庭一夜之间破产。
父亲失业。
他原本是一家贸易公司的中层管理。
收入不错,体面,受人尊敬。
但公司倒闭了。
四十五岁的中年男人,突然失去了一切。
开始酗酒。
从啤酒开始。
然后是清酒。
然后是威士忌。
然后是便宜的工业酒精。
只要能麻痹神经的,什么都喝。
开始打母亲。
第一次,是因为饭菜太咸。
一巴掌,清脆的声音,母亲的脸上立刻肿起来。
第二次,是因为家里没钱买酒。
拳头,沉闷的声音,母亲的鼻血流了一地。
第三次,不需要理由了。
只是想打。
“那个夜晚……”
阿一的声音在颤抖,整个人都在颤抖:
“父亲压在母亲身上。”
“母亲在哭。”
“在求饶。”
“‘不要,求求你,孩子还在……’”
“但父亲不听。”
“他撕开母亲的衣服。”
“我在门缝里看着。”
“然后……”
“我居然……有了反应。”
“我的身体在享受这一切。”
说道这里他的眼泪流下来,鼻涕流下来,口水也流下来。
所有的体液混在一起,让他看起来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新二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
没有后退。
没有松开手。
只是静静地听着。
阿一继续说。
像是洪水决堤,再也停不下来:
“高中时代。”
被霸凌。
每天被堵在厕所。
被按在地上。
被拍照。
被当成玩具。
神户威胁他要钱。
“你爸失业了对吧?”
“你妈在便利店打工对吧?”
“可怜哦。”
“给我钱,否则我就告诉全校,你们家多穷。”
每周5000円。
对普通学生,不算多。
但对阿一家,是一笔巨款。
终于有一天爆发了。
神户又来要钱。
这次要円。
“没有?”
“那就用你妈来还吧。”
“听说她长得还不错?”
阿一失控了。
砸向神户的头。
一次,两次,三次……
血溅在墙上,在地板上,在他的脸上。
像是开了花。
红色的,美丽的花。
神户被送进医院。
脑震荡,颅骨骨裂,休学三个月。
父母被叫到学校。
在父亲的羞辱和殴打下。
在办公室里,当着老师的面。
他失控了。
“我打了他们。”
阿一的眼泪流得更凶。
“像个疯子一样。”
“我居然很兴奋……”
少年管教所。
在那里,他学会了更多暴力。
学会了如何用牙刷做武器。
学会了如何让人失去意识。
学会了如何享受暴力。
被阿叔发现。
那个慈祥的老人。
那个说“我看你很有天赋”的老人。
成为杀手。
“我杀了人。”
他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很多人。”
“虽然阿叔说他们都是坏人。”
“人贩子、毒贩、勒索犯。”
“但是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
“我享受了。”
“享受杀戮的感觉。”
“享受看到他们恐惧的表情。”
“还有那个梦……”
他开始讲述那个反复出现的噩梦。
那个折磨了他无数个夜晚的噩梦:
那个帮助他的女孩。
“五个人。”
“我在数。”
“而不是救她。”
“不是冲过去。”
“不是大喊‘住手’。”
“我只是在数……”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
“我居然有了快感。”
“我想加入他们。”
他说不下去了。
跪在地上。
双手抱头。
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这样的我……”
“真的配做谁的朋友吗?”
长久的沉默。
只有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只有远处的车声。
只有阿一压抑的抽泣声。
新二站在那里。
看着这个跪在地上、彻底崩溃的年轻人。
看着这个被世界伤害,又伤害世界的灵魂。
“配不配……”
新二重复着这个词,然后缓缓摇头。
“城部君。”
“‘资格’不是用来审判过去的。”
“它是用来决定未来的。”
阿一愣住了。
慢慢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上。
新二蹲下来和他平视。
“你杀过人,这是事实。”
“你内心有黑暗的冲动,这也是事实。”
“这些无法抹去,也不应该被抹去。”
“它们是你的一部分。”
“但它们不是你的全部。”
“今晚,你选择了帮助小五。”
“你去买药。”
“你关心他。”
“你选择了善良。”
“这也是事实。”
“也是你的一部分。”
新二站起身,看向远处的夜空:
“其实,我的家庭也很糟糕。”
阿一猛地抬起头。
“我有一个:”
新二的目光投向远处的黑暗,像是在看很遥远的地方:
“为了自己的野心,可以毫不犹豫抛弃儿子的父亲。”
“还有一个为了理想牺牲自己的母亲。”
月光在他的眼镜上反射,看不清他的眼睛。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
“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正常的爱。”
“我曾经有过三个至今都分不清那到底算不算爱的存在。”
“一个是暧昧又疏离的温暖。”
“一个是我想理解与追寻的需要。”
“一个是想靠近却总在互相伤害的人。”
风吹过,带起他的头发。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也有过一段经历。”
“我的工作、我的敌人、甚至整个世界...”
“都被彻底否定了。”
“一切都毁了。”
“只剩下我一个。”
他转过头,直视阿一的眼睛:
“而且,城部君我也沾了血,比你沾的血多得多。”
“所以从本质上说我们都不是,也不可能是‘正义的伙伴’。”
阿一呆住了。
新二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
轻轻笑了:
“因为我选择了。”
“每一天,我都在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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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做什么样的人。”
“选择如何对待这个世界。”
“过去的我做过什么,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的我,选择做什么。”
“而在你的成长环境里……”
新二的声音变得更专业,像是心理医生:
“暴力和爱被错误地连接在了一起。”
“暴力=爱。”
“伤害=亲密。”
“这给了你扭曲的认知模式。”
阿一听着,整个人都在颤抖。
“这是你的错...”
新二说。
阿一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
还是我的错……
“但也不全是你的错。”
什么?
“真正有病的,是这个时代。”
新二站起身,声音变得锐利:
“你的父亲被社会抛弃。”
“四十五岁,正值壮年,却失业了。”
“他想要重新站起来,但社会不给他机会。”
“没有公司愿意雇佣中年失业者。”
“没有福利制度帮助他们。”
“没有心理咨询帮他们走出困境。”
“他无法重新站起,便将怨恨转嫁给更弱小的家人。”
“他很可悲。”
“但他也是受害者。”
“而无数个家庭里,都在上演着同样可悲的剧本。”
“这本质上,是个社会问题。”
“这个人吃人的问题。”
阿一从未这样想过。
父亲也是受害者?
不只是施暴者?
还是被这个世界伤害的人?
“至于那个梦。”
新二的声音把他拉回来。
“它是真的发生过吗?”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梦的?”
阿一愣了愣:
“是在小丽家窗外之后,在我看到她被男友殴打之后。”
在我对那个画面有了反应之后。
“原来如此。”
新二点头,推了推眼镜:
“从心理学角度分析,当一个人的精神承受巨大创伤,又无法为自己的暴力行为找到合理解释时,大脑会创造一个‘理由’。”
“一个让自己能够接受的理由。”
“一个让罪恶感稍微减轻的理由。”
“那个梦,很可能是虚构的。”
“是你的负罪感以及对自身暴力倾向的恐惧混合制造出的幻象。”
“它让你相信自己本质上就是恶人...”
“从而为杀戮找到心理出口。”
“‘反正我本来就是恶人,所以杀人也没关系。’”
“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但也是一种自我毁灭。”
“你杀的都是些什么人?”
新二突然问,声音很平静。
阿一茫然地回答:
“黑……黑帮,阿叔说他们都是坏人。”
“人贩子、毒贩、勒索犯、保护费...”
“他说我在执行正义。”
新二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不是礼貌的微笑。
不是温柔的笑。
而是愉悦的笑。
残酷的笑。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的笑。
“黑帮啊。”
“社会的寄生虫。”
“是秩序的腐蚀者。”
“是趴在普通人身上吸血的蛆虫。”
“他们自以为是规则之外的狼,实际上不过是被统治者默许存在的、用来维持恐惧平衡的狗。”
“一群用完就扔的夜壶罢了。”
阿一不明白他为什么笑。
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冷。
“我原本的打算是……”
新二转向他。
“如果你杀了普通人。”
“我会劝你自首。”
“在法律框架内承担责任。”
“接受惩罚。”
“赎罪。”
“但是黑帮的话。”
他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那就不要自首了。”
阿一呆住了。
什么?
“城部君。”
“你拥有强大的力量。”
“这份力量曾经被用来破坏。”
“但也可以被用来守护。”
“守护像小五那样无辜的孩子。”
“守护那些被欺凌的弱者。”
“守护这个世界上还值得守护的美好。”
新二站直身体。
月光给他镀上一层银边。
让他看起来。
不像天使。
更像是堕落的天使。
像是路西法。
像是背负着黑暗,却选择走向光明的存在。
他再一次向阿一伸出手:
“一个人无法改变所有事。”
“所以需要朋友。”
“需要同伴。”
“需要一起战斗的人。”
“我不是在施舍。”
“也不是在怜悯。”
“我是真心实意地在邀请。”
“所以,我再问你一次,城部一。”
“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这一次。
阿一毫不犹豫地握住了那只手。
用力地。
像是握住救命稻草。
像是握住通往新世界的钥匙。
像是握住唯一的希望。
“我愿意!”
他哽咽着,声音破碎:
“谢谢您,神永先生。”
“谢谢您,不嫌弃我。”
“谢谢您,愿意和我这种人。”
新二用力握紧他的手:
“叫我新二就好。”
“朋友之间,不需要那么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