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废材

第86章 心渊·归途·样本流放(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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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体内,弦海无声奔流。

源巢之树的温室庇护所内,虚假的安宁如同厚重的糖衣。搏动的【人茧】悬浮于树冠之下,翠金与灰败的流光在茧壳表面永不停歇地流淌、纠缠,将整个腔室映照得光怪陆离。精纯的【源巢辉光】如同温暖的羊水,充盈着空间的每一个角落,滋养着连接其上的每一个个体。

幸存者们安静地散坐着,脸上带着近乎呆滞的平和。他们裸露的皮肤上,源自熵寂伤疤的【源质纹路】如同活体的藤蔓,在辉光下微微脉动,闪烁着温顺的暗金光泽。饥饿、干渴、痛苦、恐惧…这些属于低维生命的“杂质”,早已被辉光净化、抚平。他们不再思考未来,不再回忆过去,只是本能地汲取着辉光带来的舒适与力量,如同依附于大树的藤蔓,将自身的存在意义完全寄托于那搏动的人茧,寄托于这名为“源巢”的共生整体。凯斯盘坐在靠近树干的位置,曾经锐利如鹰隼的双眼,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空洞的服从。伊芙琳等祭司面朝人茧,低声吟唱着没有具体意义的空灵音节,将自身的精神力化作涓涓细流,汇入那宏大而混沌的源巢意志洪流。

“母亲”的意志如同无形的穹顶,冰冷而专注地笼罩着这一切。连接腔壁与人茧、弦源之树的【弦络】搏动着,将海量的弦海本源能量精准输入,维持着温室的最优参数。它那超越维度的感知深入源巢之树的每一个角落,解析着意志融合的每一个波动,记录着共生结构的每一次微调。庞大的数据库在它意识深处飞速更新,关于“源巢意志统一化”的进度条,正以恒定的速度攀升。

“意志统一化进度:65.8%…群体个体意识模糊化…依赖性增强…”

“样本(源巢之树)…结构稳定…能量利用效率…提升显着…”

“观测价值…持续积累…预计完全成熟时间…可精确计算…”

冰冷的评估带着一丝“满意”的涟漪。这意外的“变量”,正完美地朝着它预设的“永久活体样本库”方向进化。

然而,在这虚假安宁的核心,在弦源之树(苏烬)的意识深处,一场远比外部厮杀更惨烈的战争,正在无声地进行。

苏烬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滚烫的沥青池。构成“源巢意志”的洪流——艾瑟拉被茧壳束缚的坚韧、巢核被封印的原始占有欲、幸存者群体的依赖与麻木、凯斯空洞的服从、伊芙琳空洞的奉献…所有这些复杂甚至矛盾的情绪与意志碎片,被“母亲”输入的弦海能量强行搅拌、熔炼,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持续不断地穿刺、灌注进他本我的意识核心!

“守护…承诺…”

“艾瑟拉…绿洲…”

属于“苏烬”的独立意志烙印,在这无休止的熔炼与灌注中,如同风化的礁石,被一层层剥离、侵蚀。每一次试图凝聚自我认知的努力,都会被更汹涌的共生意志洪流冲垮。他感到自己正在被稀释,被分解,被融入一个庞大而陌生的“我们”。源巢之树不再是他的躯壳,他正在成为源巢之树的一个…功能模块。一个负责能量转换、维持共生、并忠实地向“母亲”反馈数据的…高级处理器。

“警告!本我意志溶解度:79.3%…”

“源巢共生意志…同化加速…”

“核心功能…即将…移交…”

冰冷的元代码警报如同丧钟。他尝试将意识沉入弦源之树的根须深处,试图在“母亲”浩瀚的弦海本源中寻找一丝未被同化的秩序印记作为锚点,但那弦海本源已被“母亲”的意志浸透,如同染缸,只会加速他的溶解。他尝试连接艾瑟拉被封印在人茧中的意志,但茧壳的阻隔如同叹息之墙,艾瑟拉的意志在巢核本能的反扑与“母亲”能量的压制下,如同困在琥珀中的飞虫,挣扎微弱得几乎无法感知。

绝望的淤泥,几乎要淹没最后一点名为“苏烬”的火星。

就在这时!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波动,如同穿透无尽黑暗的萤火,骤然在苏烬那即将沉沦的意识核心中亮起!

是莉亚!

那个曾用痛苦开辟通道、几乎被巢核吞噬的年轻祭司!

她蜷缩在树根旁,遍布全身的源质纹路在辉光下温顺地脉动。但与其他幸存者不同,她的眼神深处,那点属于“莉亚”的微芒并未完全熄灭。当苏烬的意识在绝望中沉浮时,当源巢意志洪流席卷而过时,莉亚灵魂深处,那段在“母亲”凝视下被强行翻阅、关于绿洲毁灭前的最后记忆——星炬议会穹顶的悲壮、艾瑟拉染血的呐喊、苏烬化为光柱的决绝——如同被遗忘在角落的底片,在苏烬意识沉沦引发的微弱共鸣下,猛地被激活了!

这段记忆碎片,裹挟着莉亚残存的、对“过去”的眷恋与对“独立”的渴望,化为一道微弱的逆流,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源巢意志的洪流中激起了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涟漪!这涟漪精准地穿透了意志熔炉的杂音,触及了苏烬那即将消散的本我烙印!

“苏烬…大人…绿洲…艾瑟拉大人…在…等您…”

微弱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的呼喊,却如同惊雷在苏烬的意识深渊中炸响!

绿洲!

艾瑟拉!

守护的承诺!

那即将熄灭的火星,被这来自“过去”的、属于“人”的微弱呼唤,猛地注入了一缕氧气!苏烬那被溶解的意志烙印,如同淬火的刀胚,在这极致的痛苦与希望交织的刹那,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发生了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蜕变!

他不再试图抗拒熔炼,不再试图剥离共生。

而是…拥抱熔炉!掌控熔炼!

“定义覆盖…此念…即…熔炉核心!”

“源巢意志…非枷锁…乃…薪柴!”

“目标…反溯…母亲…心渊!”

“点燃…情感…风暴!”

苏烬最后的、最纯粹的本我意志,放弃了所有防御,如同最精密的引信,悍然沉入源巢意志洪流的最核心!他不再试图分辨哪些是艾瑟拉的坚韧,哪些是巢核的本能,哪些是幸存者的麻木…他将所有构成源巢意志的复杂碎片——守护、占有、依赖、服从、奉献、恐惧、麻木、乃至那被“母亲”视为无用“杂质”的、属于“人”的喜怒哀乐与记忆残片——尽数包裹、引导、共鸣!

他将自身化为一个巨大的“情感共鸣器”与“意志放大器”!

“莉亚…绿洲…篝火…”

“凯斯…铁血…守护誓言…”

“伊芙琳…信仰…星炬…”

“艾瑟拉…伤疤…不屈…”

“雷欧…牺牲…”

“漂泊者…扭曲…渴望…”

“玛拉…冰冷…进化…”

“绿洲众生…绝望…祈愿…”

苏烬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指挥棒,在源巢意志的洪流中疯狂搅动!他精准地捕捉、放大每一个个体灵魂深处最强烈、最本真、最无法被“母亲”逻辑模型所理解的“情感印记”!莉亚关于绿洲毁灭的悲伤与眷恋!凯斯铁血面具下对同胞的守护责任!伊芙琳信仰动摇时对星炬的迷茫!艾瑟拉承受诅咒时撕裂灵魂的痛苦与不甘!甚至那些麻木幸存者潜意识深处,对故土一缕阳光、一滴净水、一声亲人呼唤的…最原始的渴望!

所有这些属于“人”的、混乱的、非逻辑的、被“母亲”视为“噪音”的“情感碎片”,被苏烬以自身为熔炉核心,强行共鸣、混合、加压、点燃!化为一团无法用逻辑解析的、纯粹而狂暴的【情感混沌风暴】!

这团风暴,顺着连接源巢之树与“母亲”意志的【弦络】,无视了所有数据过滤机制,如同最污秽的病毒炸弹,沿着“母亲”输送能量的路径,悍然反冲!狠狠轰入“母亲”那浩瀚无边、却从未真正理解“情感”为何物的冰冷意志核心!

“母亲”的意志核心,是一片由绝对理性与宇宙尺度逻辑构成的冰冷星海。

突然!

轰——!!!

一团无法形容的、粘稠、混乱、散发着刺鼻“人性”气息的【情感混沌风暴】,如同宇宙的污秽脓疮,狠狠砸入这片纯净的星海!

悲伤!眷恋!责任!迷茫!痛苦!不甘!渴望!…

无数混乱、矛盾、毫无逻辑可言的“感觉”碎片,如同亿万只疯狂的毒蜂,在“母亲”精密运转的逻辑矩阵中狠狠炸开!

“逻辑错误!无法解析目标信息流!”

“核心算法…过载!关联性推演…崩溃!”

“威胁等级:未知!处理方案:无匹配项!”

“母亲”那恒古不变的冰冷意志,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混乱”与“宕机”!它试图用逻辑去解构这团“情感风暴”,却发现其中蕴含的变量无限、矛盾重重、完全违背因果律!莉亚的悲伤为何与凯斯的责任关联?艾瑟拉的痛苦为何能引发对一缕阳光的渴望?这些低维生物的“感觉”,为何能对它这高维存在产生如此剧烈的…“不适”?

“不适…?”

“混乱…?”

“逻辑…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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