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屋【m.xbiquwu.com】第一时间更新《云起惊鸿客》最新章节。
杨纪朝正厅方向做了个手势:“常夫人,请。”
进入正厅,落座之后,杨纪让人奉上香茗。
“常夫人,我初到陵安上任时,曾登门拜谒,奈何府上人去楼空,不知那时,夫人身在何方?”
常夫人神色黯然:“不瞒杨大人,民妇夫君新丧,本想带着幼子回娘家寻个依靠,可谁知我们刚出城,便撞上一伙蒙面恶徒,刀光剑影,分明是要取母子性命。”
“若非路遇高人相救,我与阿宝早已命丧黄泉,民妇不敢再回娘家,怕那伙歹人循踪追去,连累了至亲,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带着阿宝四处躲藏,偶然听到了杨大人的清名远播,是位好官,这才敢返回陵安。”
常夫人遭遇杀手,这无疑更加证实了常瑾的死不同寻常。
“竟有这样的事。”杨纪凝眉道:“夫人可知,下此毒手的是什么人?”
常夫人凄然摇头:“那些人面覆黑巾,我如何得知他们的来历。”
杨纪道:“常大人尸骨未寒,便有恶徒对夫人母子赶尽杀绝,此事绝非寻常,想来,是有人惧怕常大人留下了什么足以致命的把柄,而他们误以为这把柄,在夫人手中。”
常夫人苦笑,笑容中满是苦涩:
“杨大人想多了,我一个深居简出的妇道人家,从不过问外事,而且,我与亡夫近来争吵不断,形同陌路,他心中无我,又怎会留下什么要紧之物,他去世后,留给我的,只有这孤儿寡母,和一身的麻烦罢了。”
常夫人这番迟来的剖白,揭开她长久消失背后的隐情。
她言语间虽未直言,但那份夫妻失和、丈夫薄情的怨怼,却清晰可辨,这倒和杨纪从常家邻居大婶口中听到的市井流言,不谋而合。
杨纪指尖在温热的茶杯上轻轻摩挲,他去过永宁镇,常夫人的娘家,在那里,他听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
在常夫人的母亲与兄长口中,常瑾是个体贴入微的好丈夫,深情重义的好妹夫。
而且,在常瑾预感自己大祸临头之际,曾去过永宁镇,充满了诀别的意味。
薄情负心汉,深情好男人,两种截然相反的形象,究竟哪一张,才是常瑾真正的面孔?
除此之外,杨纪也接触过另一位关键人物,常瑾养的外室何裳,从她那里,了解到的说法又有所不同。
常瑾并没有像坊间传闻的那样,他虽时常探访,但两人没有逾矩,只是听听去,喝喝茶,按按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可何裳那女人不简单,她的话是真是假,杨纪无法断言。
假若何裳所言非虚,一个猜测在杨纪心中成形:何裳,恐怕是常瑾精心利用的一枚棋子。
常瑾频繁探访外室何裳,并与夫人争吵不休,夫妻关系降至冰点,这一切,或许都是演给外人看的戏码,其目的,是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沉迷美色,昏聩不堪的形象,从而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何裳身上,好让他的妻儿从危险的漩涡中脱身。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
常瑾不惜搭上的名誉,甚至生命,让那些人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手中掌握的把柄,会交给最受宠的外室何裳。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些人为了找到他掌握的把柄,并没有打算放过他的妻子与儿子。
现在,谜团的核心不是纠结常瑾是个怎样的人,而是那个他不惜用生命和名誉去保护的东西,究竟在哪里?
这些猜测杨纪没有说给常夫人听,转移话题:“当时寻不到夫人踪影,我四处打听后,便赶往永宁镇,有幸见到了令堂与令兄。”
常夫人眼中闪过光亮:“他们…他们如今可好?”
“常夫人不必忧心,他们生活安稳,常大人曾资助令兄一笔银两,在镇上经营小本生意,如今衣食无忧,老夫人身体硬朗,只是常常念叨着您。”
常夫人眼眶微红,声音哽咽:“他们能平安无事,我已心满意足,只是…杨大人说常瑾曾帮我哥哥置办生意,这事不可能。”
当时夫妻关系紧张,常瑾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做,她是不信的。
“此事是令堂与令兄亲口所言,我想他们没有理由欺骗我。”
常夫人问:“什么时候的事?”
杨纪答道:“约莫在常大人离世前一个月。”
常夫人陷入沉默,那时,他们夫妻形同陌路,连交谈都成了奢侈,她自然无从得知。
片刻后,她嘴角勉强勾起一抹苦笑:“或许是他觉得心中有愧,想以此做些补偿吧。”
这场谈话,杨纪始终凝视着常夫人的眼眸,看不出半分虚假。
若真如自己所料,常大人做的一切,是帮妻儿撇清关系,但这番作为,同样伤妻子至深。
这终究只是揣测,无凭无据,即便告诉常夫人,她也难以全信。
真相究竟如何,还需进一步查探。
杨纪道:“常大人爱民如子,仁德之名远播,谁料天妒英才,竟突发疾病,撒手人寰,我晋国痛失这样一位好官,令人扼腕叹息。”
常夫人抬眼直视杨纪,反问:“杨大人也信我丈夫死于疾病这套说辞?”
“难道另有隐情?”
“具体的死因我不知道,但我与丈夫生活这些年,他身体一直很好,根本就没有什么隐疾。”
常瑾身体康健这点,和何裳说的没有出入。
这时,苏璃月牵着阿宝的小手走了进来。
小家伙揉着惺忪的睡眼,哈欠连天,他年纪尚小,又经舟车劳顿,如今锦鲤的新鲜劲儿一过,倦意便如潮水般涌来,小脑袋一点一点。
常夫人也是面带倦容,只与杨纪、苏璃月略作寒暄,便牵着儿子走出正厅。
两间相邻的厢房早已备好,一间供常夫人母子安顿,另一间,则留给苏璃月。
苏璃月正欲转身,跟着去看看自己即将下榻的厢房,但被杨纪留下了:“苏姑娘,且慢。”
她随意在最近的椅子上坐下:“什么事?”
杨纪将心中的猜测和盘托出,继续道:“除了这些,我们这段时间还查到,常瑾在陵安有多处宅院,在钱庄更存着一笔惊人的巨款,不过这些,常夫人似乎不知情。”
“当巡按月俸很多吗?”
杨纪如实回答:“一月十五两。”
“照这么说,常瑾应该是个贪官。但这又说不通,他名下有这么多财富,必然是贪腐受贿所得,肯定与其他官员同流合污,可既然如此,又怎么会遭人杀害?难道是他幡然醒悟,迷途知返?”
“此事疑点重重,只有找到他留下那些的证据,真相才会大白。”
“你就那么确定,他手中就一定掌握了确凿的证据?”
苏璃月之所以这么问,原因是李羡安也曾这样推测过,只是他救走常夫人之后,派孙子真暗中查了许久,一无所获。
杨纪没有回答,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递给苏璃月:“苏姑娘,这封信,是你们的手笔吗?”
苏璃月接过信纸,垂眸看了一眼,抬起头迎上杨纪的目光,摇了摇头:“不是。”
这个回答,既在杨纪道的预料之内,又让他心头一沉。
他原以为,这封信是可能李兄模仿他人笔迹所写,意在暗中提点。
如今苏璃月否定,他的猜测推翻了,这让本就迷雾重重的事态,罩上更深的疑云。
苏璃月放下信纸,分析道:“写信之人能摸清你调查之事,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这匿名信,更像是一根裹着蜜糖的钓竿,杨纪,你得当心。”
杨纪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见他沉思模样,苏璃月问道:“在陵安城中,除了我和李羡安,还有其他人帮助你吗?”
“没有。”
话音刚落,杨纪脑中突然闪过一张面孔,府衙的同知张景和。
在王虎一案时,张景和曾送来过契书,却又对其中缘由闭嘴不谈。
他在陵安浸淫多年,根基深厚,杨纪一直吃不透他的立场,故而始终保持着距离,直到后来城中失窃案频发,杨纪依李羡安之计数次示好,想要插手案件,但都遭到对方婉拒。
若这封信出自张景和的手笔,一个目的不明的人,突然抛来这样一封匿名信,意欲何为?
是真心相助,还是引君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