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考古之手札

第六百三十七章 在沉默中……(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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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在中国的日子Chris的日记有些断断续续的,但重要的事情和重要的人他都没有落下:

×月×日,阴,中国云南……

今天一早妈妈和Steven叔叔就要回金边去了,他们租了一辆车,走得十分匆忙。

我把他们送到大门口,觉得没有哪次见面像这次这样转瞬而过,我心里有点莫名的惴惴难安,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可能有对妈妈身体的担心,也有对接下来和沈所长的旅程的忧虑,不过Steven叔叔安慰我说有他在,妈妈不会有事,他们会随时跟我联系。

不过上车前,Steven叔叔还有事情不太放心,他先等妈妈上了车,然后才很严肃地提醒我:

“Chris,你回去以后因为学习的原因可能会经常和那位沈研究员在一起,这没有问题,但是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记得:以后凡是有这位沈研究员和他妻子儿女的照片千万不要发给你妈妈!”

我听了很是不解,然后有些犹豫地告诉他:

“前段时间我在杬角山参与发掘,考古所的宋研究员告诉我,沈所长既没有妻子也没有儿女,虽然一个人生活没什么特别的,但还是觉得像沈所长这样学识渊博又仪表堂堂的男人常年孤身一人,挺不可思议的!”

“什么?他没有妻子?这怎么可能!”Steven叔叔似乎也一样难以置信,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够准确:

“对了,他曾经有过一段婚姻,可后来妻子在一起事故中意外身亡,从那以后他就一直一个人生活,直到现在。”我对这个事实非常有把握,因为像宋研究员那样的人是完全可以信任的。

而就在我们正议论的时候,司机不耐地按了几下喇叭,Steven叔叔只好放弃和我的交谈,匆匆上车去了。

我和妈妈还有Steven叔叔的这次见面前后只有十几个小时,从那辆渐渐远去的车的后视镜里我能看到妈妈很是哀伤的容颜……

真心希望下次再见不要这么来去匆匆!

×月×日至×月×日,云南-A市

那天一早刚送走妈妈和Steven叔叔,我就从蒋先生那里得知沈所长已经先行离开。

这肯定是个令人沮丧的消息,因为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一个人出行,而且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可从杬角山出发前宋研究员对我是千叮咛万嘱咐,我感到自己完全辜负了他的信任,心里十分难过。

不过蒋先生告诉我,以他多年对沈所长的了解,觉得他现在这个心境应该不会去什么陌生的地方,毕竟患病加上心情极度抑郁,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还能走得太远,他让我先回A市找夏主任,说她是一定找得到人的,不用担心,有消息随时跟他联系。

我在中国人生地不熟只好接受了蒋先生的建议买了返回A市的机票,而事实最后恰如他所料,夏主任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沈所长,他只不过是提前一天回来了,人就在自己家里,我们到的时候他勉强从床上起来开门,人看上去非常疲惫和憔悴,夏主任看到他这个样子明显慌了神,丢下手里的东西就要去搀扶,可被他一把挡开,等坐了下来我们劝说他去医院,但他说他哪里都不去。

夏主任满面愁容,给宋研究员和蒋先生都拨了电话,但沈所长谁的电话也不接,只是沉默着,无声地靠着床头望向卧室的窗外,我那个时候甚至有种感觉:假如他有把枪,也许他会立刻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心脏来一发子弹……

因为我感到他身上有一种想要赴死的决绝,这不祥的预感让我寸步不敢离他左右,虽然我还不能体会他那深刻的绝望,可我希望不管怎样他都不要出事,毕竟他还不到五十岁,看起来正风华正茂!

就因为这重重担忧,我和夏主任一起守了一夜,但因第二天所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夏主任只好先回去上班,而她一走这房子里就剩下沈所长和我,我记得厨房里有夏主任昨晚煮好的粥,我去热了一碗,可沈所长什么也不肯吃,直接把碗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用一种很低沉的嗓音对我说:

“Chris,你回学校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任何人!”

独自一个人面对他,让我心里有些慌乱,我没有足够的信心可以应付得了他,而且对眼前这个本来风度翩翩的男人充满了疑惑,要知道在杬角山发掘现场悉心指导我的人是有一种多么强大的力量,他那来自精神深处的爆发力,即便是在病中,也没能阻挡他那强大的个人魅力,可现在他的力量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完全不可置信,甚至觉得有些害怕。

“我们还没有开课,我是短期生,而且,而且我,我还需要参加实习,我们可不可以回杬角山……”我的话说得结结巴巴。

“不,我们回不去了,你不应该来中国,也不应该学什么考古,男人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入错行,你应该重视你妈妈的意见,重新考虑你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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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认为我不适合干考古?那你为什么在杬角山那么用心地教我?我现在还不想回美国,我对中国还一无所知!宋研究员说你就是我的师父,在中国学考古都是这样入门的。”

“我早就不带学生了,也不是你的师父,回美国去吧,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说到这里他侧身向另一边,我隐隐听到他在低声自言自语“这里是你母亲的伤心地,你不应该再让她伤心!我也是!”

我理解不了他所说的“伤心”,我完全不同意这个说法:

“可我们在杬角山不是很愉快吗?虽然那里条件艰苦,但我觉得非常充实,而且你只去了一个月就破解了困扰他们两年的难题,也许,也许你还有很多辉煌,也许……”

我说了这么多可对他完全没什么用处,他有自己的一套逻辑,简直坚不可摧!

不过他还没有彻底崩溃,脸色稍有缓和后对我说:“不过不管怎么说,Chris,你已经帮我找到了答案,因为这个我永远感激你!但是,现在,我有别的打算。”

“什么打算?”他的话还有他的语调都让我感到紧张。

“把剩下的时间统统丢掉……”

话他只说了一半,我听不懂丢掉时间的含义,这时他突然伸出手来,我愣了一下才明白,我赶忙靠近他打算握住他的手,可我发现他似乎又短暂地失去了视力,差点握空……

“Chris,走吧。”他的手温热而有力量,可他又一次在催促我离开。

然后,我和他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我知道他在等,可我不能离开,我不能让他独自一人留在这空房子里,但如果他还是继续一遍遍赶我走,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在美国这是可以报警的,在中国会如何我不清楚,而恰在此时我的手机响了,我发现他在那一刻眼睛里似乎有了点光,但我接了电话后,他脸上的表情又重归刚才的漠然。

打来电话的是Gene,他现在在他父亲位于机场的别墅里,听得出来他整个状态很放松,很舒适,只不过有心事,我沉闷地跟他说:

“我刚回A市……,但不在考古所,……,石棺的事我没说,……,实习报告收到了,什么?这么低!……不,我现在没时间,改天吧。”

我断断续续的应答始终没引起沈所长的注意,不过我看出来在我提到“石棺”的时候他似乎有了点精神,我挂断了Gene的电话,却听到沈所长在低声自语,声音不太清晰,仿佛说的是“石棺”。

我突然间有了个想法:“你不是本来想要出门旅行的吗?打起精神来,我可以陪你去。”

他现在的情况外出肯定不是个好主意,但总好过这样在家里仿佛在为生命倒计时,也许换个环境会让他豁然开朗起来,也许多看些别人的生活能让他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希望,谁知道呢?毕竟这世界从来不缺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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