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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两岸种满了莲,只是现在不是花期,只有大片的荷叶铺在水面上,像块绿毯子。
“‘莲开九瓣’,可现在没花啊。”我站在岸边,看着茫茫荷叶,有点犯愁。
谢辞蹲下身,摸了摸水边的泥土:“看这土痕,最近有人来过。”
他指着不远处的芦苇荡:“去那边看看。”
芦苇荡深处藏着个小小的码头,停着艘乌篷船。船夫是个瞎眼的老头,坐在船头抽烟袋,见我们过来,沙哑着嗓子问:“要过河?”
“我们找莲开九瓣的地方。”谢辞说。
老头的烟袋顿了顿,抬起浑浊的眼睛:“那地方,可不是谁都能去的。”
“我们有这个。”我掏出块碎玉。
老头摸了摸碎玉,点点头:“上来吧。”
乌篷船缓缓驶离岸边,划入荷叶深处。老头的篙撑得很有章法,每次都避开特定的荷叶,像是在按某种规律行驶。
“老人家,您知道藏锋阁?”我问。
老头嘿嘿笑了两声:“活了大半辈子,就靠撑船送些‘有缘人’过日子。”
“那您知道里面有什么吗?”
“不知道,”老头摇摇头,“进去的人,从没出来过。”
我的心咯噔一下。
船行了大概半个时辰,老头停下篙:“到了。”
眼前的水面上,有九片最大的荷叶围成一圈,中间的水面泛着异样的光泽,像是有入口。
“从这下去?”谢辞看着水面,眉头微皱。
“下去就知道了。”老头递给我们两个葫芦,“里面是避水的药,喝了能在水里待半个时辰。”
我和谢辞对视一眼,都喝了药。
“春嬷嬷……”我还是放心不下。
“放心,”老头突然说,“那老太太在对岸的草屋里,被人看着,没受苦。”
我一愣,他怎么知道春嬷嬷?
老头没解释,只是催促:“快去吧,时辰不多了。”
我和谢辞深吸一口气,跳进水里。
冰凉的水包裹住身体,却没呛进肺里,看来那药真的有用。我们顺着水流往下潜,果然看到水下有个石门,门上刻着九瓣莲花,正中间缺了一块,形状和我们手里的碎玉正好吻合。
“把碎玉拼上去!”谢辞示意我。
我掏出所有碎玉,一块块嵌进石门的凹槽里。最后一块,正好是从柳氏香囊里掉出来的那瓣!
当最后一块碎玉归位,石门发出沉闷的响声,缓缓打开。
里面黑漆漆的,透出一股陈旧的气息。
我们游了进去,石门在身后缓缓关上。
脚下踩着实地,是干燥的石阶。谢辞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墙上的火把。
火光跳跃,照亮了眼前的景象——这是个巨大的石室,正中间摆着个石盒,四周散落着些兵器和箱子,想必就是所谓的宝藏。
“兵符一定在石盒里!”谢辞走上前,想要打开石盒。
“别碰!”我突然喊道。
石盒周围的地面上,有细微的粉末,在火光下泛着银光——是机关!
谢辞停下手,仔细一看,果然,石盒周围布着密密麻麻的细针,一旦触碰,就会触发机关。
“还好你提醒。”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机关是前朝的‘暴雨梨花针’,沾着剧毒。”
我们绕开机关,小心翼翼地靠近石盒。石盒上没有锁,只有个凹槽,形状和那半枚镇北军令牌吻合。
谢辞把令牌嵌进去,石盒“咔哒”一声开了。
里面没有兵符,只有一封信,和半块玉佩。
我拿起玉佩,心跳骤然加速——这半块玉佩,和我娘留给我的银锁内侧刻着的“玉碎”二字,正好能拼合!
合起来的玉佩上,刻着完整的“玉碎宫倾”四个字。
谢辞打开信,信纸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却很有力:
“婉妹亲启:藏锋阁无宝,唯余镇北军花名册。兵符已毁,勿念。宫变之日,我率部死守城门,若未能生还,望妹携名册远走,勿为我复仇,勿卷入纷争。待天下太平,莲开九瓣时,便是妹重生之日。——沈策”
沈策?
这个名字像道闪电劈进我脑海。爹的名字叫沈毅,可我隐约听老仆说过,爹年轻时有个双胞胎弟弟,早逝了。
难道……沈策是我亲叔叔?
娘的玉簪,叔叔的令牌,半块玉佩……
他们是恋人?
所以娘入镇国公府,是为了查清叔叔的死因?
所以爹对娘的死沉默,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知道些什么?
无数的疑问涌上来,压得我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石室突然震动起来,头顶落下碎石。
“不好!有人触发了毁阁机关!”谢辞拉着我,“快走!”
我们顺着原路往回跑,石门已经开始关闭,外面传来老头的喊声:“快!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们冲出石门,游回水面,爬上乌篷船。老头拼命撑篙,船像箭一样往岸边驶去。
身后的荷叶深处传来巨响,藏锋阁所在的位置涌起巨大的水花,然后一切归于平静,仿佛从未有过那个秘密。
“是谁?”我喘着气问。
老头望着水面,叹了口气:“还能是谁,宫里来的那位呗。”
他递给我张纸条:“这是那老太太让我交给你的,说你看了就知道。”
纸条是春嬷嬷的字迹,歪歪扭扭的:
“姑娘,老奴曾是宫里的人,当年宫变,是老奴把你抱出宫,交给苏姨娘的。你不是苏姨娘的女儿,是前朝公主。”
轰——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我不是沈绾。
我是前朝公主?
难怪娘拼死保护我,难怪藏锋阁里有镇北军花名册,难怪宫里的人一定要杀我……
所有的线索都串起来了。
我是前朝余孽,是当今圣上最想除掉的人。
柳氏杀娘,是被宫里的人利用;
柳氏的死,是为了灭口;
春嬷嬷被劫,是为了引我来藏锋阁,好一网打尽。
而谢辞……他帮我,是为了查镇北军的真相,还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我看向谢辞,他也正看着我,眼神复杂。
“你早就知道了?”我的声音发颤。
谢辞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家父卷宗里有记载,前朝公主眼尾有颗朱砂痣。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猜到了。”
“所以你帮我,是为了利用我?”
“不是。”他抓住我的手,掌心滚烫,“查真相是真,护你也是真。不管你是沈绾还是公主,你就是你。”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密密麻麻,像是有千军万马。
老头脸色一变:“是禁军!他们来了!”
谢辞把花名册塞给我:“拿着这个,这是你活下去的筹码。”
“那你呢?”
“我引开他们。”他翻身上岸,对护卫道,“保护好公主!”
“谢辞!”我抓住他的衣袖,眼泪掉了下来,“别去!”
他笑了笑,眼尾的弧度很好看,像初见时那样:“等我回来。”
他策马而去,身后跟着护卫,故意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很快就传来厮杀声。
老头把我推进芦苇荡:“沿着这条水道走,能到安全的地方。记住,别回头,好好活下去。”
我看着谢辞消失的方向,听着越来越近的厮杀声,紧紧攥着花名册和那半块玉佩。
原来我不是谁的庶女。
我是前朝公主,身负血海深仇。
藏锋阁没了,兵符毁了,可我知道了真相,有了活下去的目标。
活下去,查清宫变的真相,为叔叔,为娘,为所有因我而死的人复仇。
芦苇荡的风吹过,带着荷叶的清香。我抹掉眼泪,钻进水道。
身后的厮杀声渐渐远去,前方的水面泛着微光,像娘画里的莲池。
谢辞,你一定要回来。
等我,等我带着勇气和力量,回到你身边。
这天下,欠我的,欠我们的,我会一点一点,都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