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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我被渴醒,起身喝水,却看见沈砚之不在床上。
走到外屋,见他坐在绣架前,手里拿着那半块烛龙纹绣绷,对着月光看,左眼的红光又出现了,淡淡的,像蒙了层血雾。
“沈砚之?”
我轻声喊他。
他猛地回头,红光瞬间消失,像被风吹灭的烛火。
“醒了?”
他把绣绷藏起来,语气有点不自然,“渴了?我给你倒水。”
“你在看什么?”
我走到他身边,闻到他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像铁锈,又像血腥。
“没什么。”
他避开我的目光,“就是睡不着,看看绣绷。”
我伸手去摸他的左眼,他却下意识地躲开了。
“别碰。”
他的声音有点发紧,“有点疼。”
我的心沉了沉。
他有事瞒着我,而且是和他的眼睛,和那绣绷有关。
接下来的几日,绣坊的生意突然好了起来。
都是冲着“会飞的蝶”来的,有富家小姐要做嫁衣,有商户要做幌子,订单排到了下个月。
春桃忙得脚不沾地,沈砚之却越来越沉默,常常一个人待在里屋,半天不出来。
这天下午,我正在绣一件嫁衣的凤冠,突然听见里屋传来“哐当”一声,像是瓷瓶碎了。
我跑进去,见沈砚之倒在地上,左手捂着左眼,地上有血迹,还有个碎了的药碗。
“沈砚之!”
我扑过去,扶起他,他的左眼流出两行血,染红了脸颊,“你怎么了?”
他睁开眼,左眼的红光像火焰一样,烧得吓人,“别碰我……”
他推开我,声音沙哑,“我控制不住……”
他的身体开始发抖,指甲变得又尖又长,像血蚕卫的爪子。
我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血蚕魂入体,需以双生血镇之,否则魂噬其主。”
双生血!
我咬咬牙,抓起桌上的剪刀,划破自己的手腕,把血往他左眼上抹。
血刚碰到他的眼皮,他就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红光猛地暴涨,又瞬间熄灭。
他软软地倒在我怀里,晕了过去,左眼的血却止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
春桃听到动静跑进来,吓得脸都白了:“姑娘!这……这可怎么办啊?”
“别慌!”
我撕下裙摆,按住他的眼睛止血,“去拿我放在床头的小盒子,里面有颗红色的药丸!”
那是母亲留下的“定魂丹”,说是万不得已时能稳住心神,我一直没敢用。
春桃很快拿来药丸,我撬开沈砚之的嘴,把药丸喂进去,又给他灌了点水。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他的血终于止住了,呼吸也平稳了些。
我扶他躺在床上,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像被针扎着疼。
他体内的,根本不是咒,是血蚕魂的残魂!
沈万山当年不仅下了咒,还把血蚕魂的碎片种进了他体内,用他的血肉养着,难怪他总说左眼疼,难怪血绣阵启动时他会失控。
母亲和沈母肯定知道这事,不然不会留下双生绣和定魂丹。
她们布的局,远比我想的更深。
夜里,沈砚之醒了,眼神清明了些,只是没力气说话。
我坐在床边,替他擦脸,“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怕你……怕你像我娘一样……”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怕我像沈母一样,为了救他,被血蚕魂反噬。
“我不是你娘。”
我握住他的手,“我们是双生,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他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我的手背上,滚烫。
第二日,柳掌柜又来了,这次没带丫鬟,自己提着个食盒,脸上堆着笑。
“苏姑娘,沈公子,之前是我不对,别往心里去。”
她把食盒打开,里面是些点心和补品,“这点心意,不成敬意。”
我没接,看着她:“柳掌柜有事就直说吧。”
柳掌柜的笑僵了僵,从怀里掏出封信,“实不相瞒,我是来求你们帮忙的。”
“这是知府大人的信,他女儿下个月出嫁,想要件‘凤还巢’的嫁衣,点名要用活纹针法,说只有你们能绣。”
我接过信,上面的字迹果然是知府的,盖了官印。
“他怎么知道活纹针法?”
“是……是之前那位小姐说的。”
柳掌柜低下头,“知府大人说了,只要你们肯绣,赏银一百两,还能帮你们把绣坊的名号报上去,以后在苏州城,没人敢为难你们。”
一百两是很大的数目,足够我们把绣坊扩大了。
可我总觉得不对劲,知府怎么会突然找我们?他和沈家有没有关系?
“让我想想。”
我把信放在桌上,“三日后给你答复。”
柳掌柜走后,沈砚之从里屋走出来,脸色依旧苍白,“不能接。”
“我知道。”
我点头,“这嫁衣怕是个陷阱。”
我拿起信,对着光看,信纸背面隐约有个印记,像条小蛇,和沈万山拐杖上的血蚕印,一模一样。
知府和沈家,果然有关系。
他要“凤还巢”嫁衣,怕是想借活纹针法,引出我体内的血绣之力,好控制血蚕魂。
“那我们怎么办?”
春桃急了,“得罪了知府,咱们在苏州城待不下去啊。”
“待不下去,就走。”
沈砚之走到绣架前,拿起那件没绣完的凤冠,“但走之前,得把账算清楚。”
他看向我,眼里闪着狠劲,“他要凤还巢,咱们就给他绣一个,只是这凤,得带点刺。”
我知道他想做什么。
用活纹针法绣凤,再偷偷加上“噬邪”咒,让穿嫁衣的人,被血蚕魂的邪气反噬。
只是这针法更耗心血,怕是会伤到他。
“你身子……”
“没事。”
他打断我,拿起针线,“你忘了?我们是双生,你的血,我的魂,合在一起,什么邪祟都不怕。”
接下来的几日,我们开始赶制嫁衣。
沈砚之的左眼偶尔还会疼,但他忍着,帮我调染料,画纹样。
我知道他在硬撑,却没戳破,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嫁衣的凤冠绣到一半时,柳掌柜又来了,这次带了个老嬷嬷,说是知府府里的,来看看进度。
老嬷嬷的眼睛很毒,盯着我们的染料看了半天,又摸了摸绣线,“这染料里,加了什么?”
“没什么。”
我不动声色地挡住染料碗,“就是些寻常的花汁,加了点晨露。”
老嬷嬷冷笑一声,“晨露可养不出这么活的线。”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指甲掐进我的伤口,“是心头血吧?苏姑娘真是好本事,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
我疼得皱眉,刚要抽回手,沈砚之突然挡在我面前,一把推开老嬷嬷,“放肆!”
他的左眼又泛起红光,吓得老嬷嬷连连后退。
“沈公子息怒!”
柳掌柜赶紧打圆场,“嬷嬷是老糊涂了,您别介意。”
她拉着老嬷嬷,“我们先走了,嫁衣的事,劳烦二位了。”
看着她们的背影,我知道,麻烦要来了。
老嬷嬷肯定认出了血绣的味道,知府很快就会知道,我和沈砚之,就是他要找的人。
夜里,沈砚之突然抓住我的手,“嫁衣别绣了,我们今晚就走。”
“走不了了。”
我看向窗外,巷口有黑影闪过,“他们已经把这里围住了。”
我拿起那件没绣完的嫁衣,“既然来了,就别想空手走。”
我看着他,“还记得‘血茧’针法吗?”
他当然记得。
那是血绣的禁术,用双生血混着怨气,绣出的茧能困住邪祟,只是代价极大,施术者会折损阳寿。
“你想……”
“我想让他们知道。”
我拿起针,刺破他的指尖,又刺破自己的,让血滴在嫁衣上,“苏家的血绣,不是谁都能碰的。”
沈砚之没说话,只是握住我的手,和我一起,将双生血滴在嫁衣的凤纹上。
凤眼突然亮了,像两颗血珠,在黑暗里闪着光。
巷口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但这次,我们不会再逃了。
有些债,总得在江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