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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分学堂的第一缕晨光，总是先照亮院中央的"共生气场"。青石板上的地脉纹路被朝阳镀成金色，阿石带着孩子们光着脚踩在上面，看自己的影子随着纹路扭曲、伸展，像一群在地脉上跳舞的小精怪。
"踩过昆仑的纹路要踮脚，"阿石扶着最小的孩子调整姿势，"那里的地脉高，得让灵力顺着脚跟往上走；踩江南的水纹要屈膝，像踩着波浪似的......"孩子们的笑声惊飞了檐下的鸽子，鸽哨声里混着他们新编的童谣："地脉线，像琴弦，踩一踩，唱千年......"
惊鸿阁的晨雾里，林晚棠正看着萧逸尘调试"传讯木鸢"。这只机关鸟的翅膀用守脉树的新枝制成，羽翼上贴着从漠北带来的羊皮纸，纸上用朱砂画着简化的地脉图。"它能跟着地脉的灵力飞，"萧逸尘转动鸟喙上的机关，"北边的孩子在沙盘上画个圈，这边的木鸢就会在对应的位置落下来，比飞鸽传书准十倍。"
木鸢刚放飞，林念就举着个布包冲进院子。包里是漠北分学堂寄来的"地脉标本"：有沾着雪粒的守脉树叶，有裹着沙砾的根须，还有几块刻着孩子们名字的地脉石。"阿石哥哥说，这是让地脉自己'写信'呢，"小丫头把标本摆在沙盘旁，像在给江南的地脉介绍新朋友，"你看这叶子上的纹路，跟咱们这儿的是不是像孪生兄弟？"
谢云舟正将漠北的黑土与新收的青果种子拌在一起。种子在土里微微颤动，像在回应远方的召唤。"等这些种子发芽，就送一半去漠北，"他用手指在土面上划出流畅的曲线，"让它们带着江南的水汽，在那边扎根。"
三日后，佛窟的"经卷风筝"飘到了惊鸿阁的上空。风筝面是用《共生经》的残卷糊的，经文被风吹得哗啦作响，线轴上缠着守脉树的纤维，能随着地脉的波动调整松紧。放风筝的小沙弥坐在江湖街的茶馆里，捧着碗青果茶笑："这风筝能顺着地脉飞，佛窟的孩子们说，要让经文跟着风，给每个守脉树都念一遍。"
茶馆里的百姓们围过来看新鲜。卖花的赵伯指着风筝线："这线跟我养脉息花的绳一个料子！"张婶端来刚蒸的青果包："快尝尝，馅里加了漠北的葡萄干，是阿石托人带来的，说要让南北的味道在一块面皮里'交朋友'。"
林晚棠坐在茶馆角落，看着孩子们追着风筝跑。风筝掠过守脉树的树梢时，经文的一角擦过新抽的枝条，几片嫩叶竟随着经文的节奏轻轻颤动。她忽然想起林惊鸿手札里的一句话："最高明的守护，是让地脉忘了自己在被守护。"就像此刻，经文与树叶的互动，种子与泥土的相认，早已分不清是刻意为之，还是自然天成。
"娘，漠北的共生蛊有消息了！"林溯拿着个琉璃瓶冲进茶馆，瓶里装着漠北寄来的泥土，几只共生蛊正围着一颗青果核打转，核上刻着个小小的"棠"字。"阿石说它们不肯待在分学堂，非要跟着地脉往南爬，说要回来看看您。"
瓶中的泥土里还埋着张字条，是用漠北的狼毫写的："孩子们给守脉树起了名字，江南来的叫'念南'，漠北生的叫'忆北'。它们的根须在地下碰了头，像在拉手。"字迹依旧带着阿石特有的憨厚，却比五年前多了几分笃定。
萧逸尘拿着测脉仪赶来，仪器的指针对着琉璃瓶疯狂转动。"你看这频率，"他指着刻度给众人看，"蛊虫的灵力波动，跟惊鸿阁守脉树的完全一致。它们真的把两边的地脉连起来了！"
消息传到七大门派，各派都送来贺礼：蓬莱的珊瑚枝插在了漠北的雪水池里，说要让"海底的树"陪着守脉树；巫族的草药种子混进了江南的培养土，说要让"山里的气"润润地脉；青阳门的弟子带着新铸的"地脉铃"，挂在了分学堂的檐下，说要让"南北的风"奏同一首曲子。
入秋时，漠北分学堂的守脉树第一次结果。青果被孩子们小心翼翼地摘下，一半留在漠北，用雪水腌制成蜜饯；一半由传讯木鸢送回江南，酿成新的青果酒。阿石在信里画了个胖乎乎的箭头，从漠北指向江南，旁边写着："甜的留着给孩子，烈的送给师父师娘。"
林晚棠捧着那坛新酒，酒液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谢云舟撬开泥封，一股混合着雪水清冽与江南温润的香气漫开来，像整个江湖的气息都酿在了里面。"敬这根脉相连的江湖，"他举杯时，惊鸿剑的剑穗轻轻扫过酒坛，银河纹路与酒液的光泽交相辉映，"敬那些看不见的连接。"
林念抱着个布偶跑来，布偶是用漠北羊毛和江南丝绸拼的"念南忆北"，肚子里塞着两颗青果核。"萧爷爷说，把核种在院子里，明年能长出会'串门'的树，"小丫头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它的根往北边跑，叶往南边长，就像咱们一家人。"
林晚棠望着窗外的守脉树，枝叶在秋夜里轻轻摇晃，仿佛能听见远方漠北的树叶也在同步颤动。她知道，《千面惊鸿录》里最动人的章节，从来不是刀光剑影的对决，是这些藏在根须里、酒液里、布偶里的连接——是漠北的雪水记得江南的雨，是江南的泥土认得漠北的沙，是整个江湖，终于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守脉树，在岁月里静静生长，根脉绵延处，自有生生不息的力量。
而那些关于守护的传承，早已化作无痕的印记，刻在地脉的流动里，写在孩子们的笑脸上，融在每一缕吹拂过江湖的风里。它不再需要被刻意记录，因为整个江湖，都成了它的注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