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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诧异地转过身，目光直直地撞进徐小贤那双唯一露在外面、此刻因为强烈的愤怒和委屈而显得格外明亮、甚至隐隐有点湿润的眼睛里。
徐小贤被他这么毫无遮挡地、近距离直视着，才猛地意识到刚才自己声音太大了！
她心头一凛，像受惊的小鹿，惊慌地左右飞速扫视——幸好附近几排书架前的几位读者都沉浸在书页里，无人注意到角落这对男女的小争执。
但她还是飞快地压低声音，藏在口罩后的嘴唇都快把口罩带子咬破：“这些书的作者都是国际知名的学者和心灵导师……”
“导师能不能教你半夜三点怎么应付黑粉的连环夺命call？”张宁伸手就从她怀里抽出一本封面印着冥想图案的书，塑料书膜在他指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能不能告诉你怎么在连续熬了三个大夜、眼袋挂到下巴的时候，还对着镜头笑得像个假人娃娃？”
书店顶灯刺目的光线在徐小贤眼底碎裂成细小的、带着泪意的光点。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被否认的愤懑瞬间攫住了她！
她猛地用力，一把抢回被抽走的书！动作幅度太大，马尾辫的尾梢带着一股怒风，“啪”地一下结结实实扫过他高挺的鼻梁！
“你根本不懂！！”
她气呼呼地转身就要“逃离战场”，脚下的白色高跟鞋鞋跟泄愤似的、狠狠碾过张宁无辜的脚面！
“嗷——！嘶！”张宁疼得瞬间倒抽一口凉气，弯了下腰。
可看着小姑娘气鼓鼓转身就走、白色及膝裙摆被书店穿堂风掀得翻飞的倔强背影，嘴角的弧度却又无奈地扬了起来。
他慢悠悠摸出手机，屏幕解锁——相册里，最新一张偷拍照片定格的就是她刚才踮脚拿书的那个执着又专注的侧影。
指尖轻点，将它设置了密码保护。
确认暂时安全，周围没人注意到刚才的小冲突后，徐小贤那点被惊飞的底气又慢慢鼓了起来。
她站住脚步，努力挺直纤细的背脊，隔着口罩也能看到她那双漂亮眼睛正执拗地、带着尚未消散的火焰，牢牢地回视张宁！
那小胸脯还在微微起伏，整个人像只竖起尖刺的刺猬——意思明明白白：快解释！不给个满意的说法就没完！
张宁被这双明明带着怒火却又隐隐透着点委屈巴巴的湿漉漉大眼睛看得心头一软，反而笑了出来。
他强压住想伸手捏一捏她那红得像番茄的脸蛋的冲动，但嘴角已经无法掩饰地高高扬起，语调放得又柔又缓，像哄炸毛的小猫：
“好好好，没说不让你看，小贤你别急呀。”他举起一只手掌做安抚状，“我不是要全盘否定它们的作用，消消气，乖。”
徐小贤双臂紧紧环抱着一摞书护在胸前，像个固守阵地的小兵，眼神倔强依旧：那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必须说清楚！
张宁看着眼前这只炸着毛、耳朵竖得笔直，偏要装成熟小大人的乖乖猫，又是好笑又是心软。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表情也认真了几分，开始试图“讲道理”：“我的意思是，小贤同学，”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客观一点，“生活中遇到的很多坎儿，靠书里那些高屋建瓴的理论和看着漂亮美好的案例，解决不了现实问题。
很多摔打，是躲不掉的必修课；很多苦，是嚼碎了咽下去才品得出滋味的营养。
（朴素的道理）书上那些话，听着舒服，读着顺溜，但关键时刻，真遇上事了，它们像——看着大，砸下去没分量，挡不了真刀真枪。”
看着徐小贤那眼神里的火焰稍微弱了一点点，但小嘴却抿得更紧了（虽然看不见），他赶紧补充道：“当然！我承认！就像你说的，如果你觉得读这些书真能让心里那点浮躁被摁下去，感觉像吃了颗定心丸，能稳得住自己，那它就是好东西！”（找补）
徐小贤听着张宁这带着点大实话的解释，抱着书的手臂力道不自觉地松懈下来一点点。
她微微低下头，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般垂了下来，在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说的……好像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那些书里的“完美应对方案”和“成功人士案例”，每每在自己面对具体而琐碎的现实困境时，确实总有种隔靴搔痒、使不上劲的感觉。
难道自己一直……是在靠精神安慰剂撑场面？
这个念头让她心里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涩意和茫然，闷闷的，堵在胸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