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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时，院角的灵草籽果然发了芽。嫩绿色的芽尖顶着残雪钻出来，像无数个举着小旗的兵丁，没过几日就铺成了片绿绒绒的毯子。阿石每日清晨都去浇水，嘴里念叨着“快长快长”，小弹则蹲在旁边数叶片，说要比女娲宫的玉莲早开花。
青禾带着他们去女娲宫时，特意挖了几株灵草苗。往生池边的玉莲刚打苞，阿石小心翼翼地将灵草栽在池畔的泥土里，小弹找来几块鹅卵石围在根边，像给它们搭了个小窝。静云师叔站在一旁笑：“等灵草开花时，玉莲也该谢了，倒像是替它们守着池子。”
掌门恰好路过，看着灵草苗点头：“草木本就不分高低，能在一处扎根，便是缘分。”他递给阿石和小弹各一枚玉牌，“往后你们便是女娲宫的荣誉弟子，想来便来，想去青禾宗也无人阻拦。”
阿石把玉牌挂在脖子上，与小弹送他的青禾叶手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小弹则将玉牌小心地收进剑穗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轻声道：“谢谢掌门。”
从女娲宫回来，青禾宗的灵草已开了花。白色的小花星星点点，像撒在绿毯上的碎银，引得蜂蝶绕着飞。雪貂化出人形，摘了朵别在发间，拉着阿石和小弹在花丛里转圈，裙摆扫过草地，带起一阵花香。
林悦师祖说这花能入药。”小弹蹲在花丛边，小心地采摘花瓣，“等晒干了，给三长老送去，他的青禾田该除虫了。”
阿石跟着摘花瓣，指尖被花刺扎了下，却不肯停：“再多摘些，给静云师叔也送点，她说这花香能安神。”
青禾站在廊下看着他们，手里缝着件新道袍，是给阿石做的，领口绣着灵草花纹。“师父，您看他们，倒比当年的我懂事多了。”
我笑着摇头：“你当年偷偷给白狐喂丹药，不也傻得可爱？”
她脸一红，低头继续缝着，针脚里都藏着笑意。
入夏时，三长老派人送来封信，说思过崖的青禾结了穗，还附了包新磨的青禾米，说是要让我们尝尝“改过的味道”。小翠用青禾米煮了粥，米香混着灵草花的清，喝得人心里透亮。
“三长老说，秋天要带些弟子来学种灵草。”青禾念着信，眼里闪着光，“他还说，要把思过崖改叫‘新生崖’呢。”
我望着窗外的灵草花，忽然觉得，所有的过往都像这花开花落，看似落幕，实则是为了新的生长。女娲宫的清规与青禾宗的烟火，三长老的执念与如今的释然，阿石和小弹的懵懂与渐渐长成，都在时光里慢慢和解，慢慢相融。
秋分时，青禾宗迎来了最热闹的日子。三长老带着思过崖的弟子来了，静云师叔也带着灵溪和长风来了，女娲宫的孩子们提着行囊，像归巢的小鸟，涌进西侧山谷的木屋。打谷场上，阿石教大家用木枷打谷，长风学得最认真，却总把谷粒溅到自己脸上；灵溪跟着小弹采灵草花，两人的裙摆都沾着草汁，却笑得像两朵盛开的花；三长老蹲在灵草田里，仔细看着防虫的薄荷草，眼里的温柔像看着自己的孩子。
夜里的篝火晚会，所有人围着火焰唱歌。青禾弹着女娲宫的古琴，小弹唱着青禾宗的小调，阿石和长风比武，却在最后一刻同时收了招，相视而笑。雪貂化出原形，在人群里窜来窜去，尾巴卷着果酒坛，给每个人都倒上一杯，惹得众人直笑。
我坐在篝火旁，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想起刚到青禾宗的日子。那时只有几间破屋，院角的桃树还是棵幼苗，而如今，这里有了满院的灵草，有了欢笑的孩子，有了女娲宫与青禾宗交织的故事，有了比星辰更长久的温暖。
静云师叔坐在我身边，碰了碰我的酒杯：“你师父若看见这景象，定会说你选对了路。”
我望着跳动的火焰，轻声道：“她早就知道了。”知道所谓的大道，从不是孤守一方，而是让不同的根须缠在一起，汲取彼此的养分，长成一片更繁茂的森林。
篝火渐渐熄了，天边泛起鱼肚白。青禾宗的晨雾漫上来，带着灵草花的香，带着新米的甜，带着所有人的呼吸与心跳，像一层温柔的纱，笼罩着这片土地。
我知道，青禾宗的故事还会继续。会有更多的孩子跑来跑去，会有更多的灵草开花结果，会有女娲宫的钟声与青禾宗的鸡鸣交织在一起，会有一代又一代人，守着这份传承，守着这份烟火，直到时光尽头。
